第176章 休要走了賊人

夜裏的煙花胡同,笙歌陣陣,燈火冉冉,時不時傳出歡笑,這靡靡笑聲,教人骨頭都有些酥了。

柳乘風帶著兩個校尉,到了雲霄閣,門口的夥計見了他,立即眉開眼笑,朝柳乘風又是打恭又是作揖,笑嘻嘻的道:“大人今個兒來的正巧,鄭掌櫃今日剛好物色了幾個絕色的好姑娘,是從江南請來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嘻嘻……”

“嘻你妹,笑的跟太監一樣,還怎麽招攬生意,要不卑不吭,不卑不吭知道不知道,你知道出入這裏的都是什麽子弟?這種人你越對他笑,他越瞧不起,給他擺點臉色,他反而骨頭酥了,哎……說了你也不明白,姑娘的事就罷了,我是清白人家,這種事,讓陳總旗來體驗最合適,對了,今日是不是來了個僧人,住在哪個房裏,快帶我去。”

柳乘風呵罵了這門子幾句,這門子立即聳拉了腦袋,乖乖的引著柳乘風上了樓。

等到了那僧人的房,柳乘風推門而入,身後兩個校尉也不閑著,也要跟進去,柳乘風見這冉冉燈火之中只有一個老僧,便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在門口候著。

進了這廂房,僧人沒有動,他白發童顏,頗有幾分仙風佛骨,整個人如入定一樣,見了柳乘風進來也沒有驚詫,只是微微擡擡眼皮,道:“大人請坐。”

柳乘風不客氣的在這老僧面前坐下,直勾勾的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老僧笑了,方才的無動於衷,隨即變得殷勤起來,從座上站起,隨即合掌道:“貧僧定弦,見過大人。”

柳乘風朝他笑了笑:“定弦?這名兒不好,你該叫定性才是。”

定弦微笑:“大人何出此言?”

柳乘風手隨手搭在桌上,笑呵呵的道:“佛門中人,卻來這縱情聲色的場所,若是不定性這還了得?”

定弦深看了柳乘風一眼,不由莞爾笑道:“這卻未必,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貧僧身在紅塵,其實此刻卻置身在青燈之下,大千世界,皆是空,又何必有這執念?”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和尚,柳乘風心裏腹誹了一番,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定弦道:“大人何故發笑?”

柳乘風豪氣萬丈的道:“這麽說,柳某人也是佛了。”

定弦道:“這又是為何?”

柳乘風豪氣幹雲的道:“我身在大千世界,手握三尺劍鋒,至今為止,殺人無數,可是我仍是佛,我雖提著屠刀,可是時刻也置身在青燈之下,香火環繞之中,卻不是佛又是什麽?”

定弦呵呵一笑:“那麽想必大人一定是佛了,佛在心中,大人殺人之余,還能想到置身於青燈之下,這是大徹也是大悟。”

我了個去……

柳乘風無語,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和尚,柳乘風反倒一時啞然,隨即道:“爭辯這些徒然無疑,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你運送金佛來京師,只是為了在這迎春坊建寺?可是為何鴻臚寺不報批?”

定弦道:“我佛慈悲,僧俗弟子何止百萬,老僧到了這京師,發覺迎春坊風水極好,因此才起了這執念,只是要鴻臚寺報批,卻並不容易,不過貧僧在這兒聽幾個施主曾說,在這迎春坊若要建寺,非大人點頭不可。貧僧便擅自做了主,一面請人趕制金佛運送入京,一面懇請大人開恩,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柳乘風淡淡的道:“你那幅《定武蘭亭》的書貼呢?”

定弦呵呵一笑,道:“這樣的寶物,自然不敢隨身攜帶,大人若是急著看,不若隨貧僧去下榻處取來觀看如何?”

柳乘風自然沒興致大半夜跟他四處閑逛,不禁有幾分興致闌珊,隨即道:“既然沒有帶來,又何必請我?你在信中說的事,還是從長再議吧。”

定弦笑道:“這個……大人……”

柳乘風眼睛落在了桌上的酒盞上,不由笑道:“和尚想說什麽?是嫌柳某人太薄情,只顧著索要好處?哈哈……好吧,既然你要談交情,柳某人就跟你談交情,和尚能吃酒嗎?”

定弦臉色抽搐一下:“自然……”

柳乘風道:“何不你我痛飲一杯?”

定弦猶豫了一下,隨即為柳乘風斟酒,二人各飲一杯,定弦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柳乘風。

柳乘風也看著定弦,一雙眼睛眯了起來。

喝酒是一門技術活,或者說,假裝喝酒也是一門技術活,這定弦雖然將酒置入了口中,可是喉結並不見滾動,柳乘風行醫這麽年,對人體構造清晰無比,他幾乎不需要用眼睛,只需要聽聲音就知道定弦並沒有將酒喝下,而是將酒含入口中,隨即以極快的速度吐在了長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