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天下有賊

到了第二天,平安的牌子總算有商鋪掛了出來,錦衣衛那邊似乎也沒有為難商戶們的意思,不願意買也無人幹涉為難,商戶之間大多都會走動,就比如比鄰五馬街的火巷這邊有家張記絲綢店的東家就被不少人取笑了。

張記絲綢店的東家叫張有淩,是蘇州那邊的人,後來到了京師盤了個鋪面便安生在這兒做生意,這幾年托了聚寶樓的福,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其實他們這些開商鋪的,如今一個個都發家了,往年的時候生意一潭死水,一般買絲綢的都是些大戶人家,生意就只有這麽多,運氣再好,這錢也是有數的。不過後來因為聚寶樓的出現,再加上馳道修築之後,不少京郊的人家偶爾也會坐車到京師來逛逛,來了京師自然不免買些東西回去,多多少少帶動了一些生意。

當然,真正讓張有淩生意火爆的其實不是靠那些外地人,商貿繁榮之後,京師裏不少人都有了營生,人人都有了月薪,有的多,有的少,還有一批譬如律師、帳房以及工坊的一些相關管理人員,這些人收入不差,如今也有了余錢,因此對貨物的档次需求也就增高了起來,因此這些人也開始用起了絲綢,消費力也頗為厲害。

除此之外,一些頗有手藝的工匠因為月薪不低,逢年過節也會扯幾匹絲綢回去讓家裏做件衣衫,趕個時髦。

只是短短的幾年之間,京師對絲綢的需求量一下暴增了數倍。更重要的是,一些成衣鋪子對絲綢的需求也是極大,同時也讓絲綢的價格節節攀升,甚至一些成衣鋪子因為江南那邊的貨物還沒有供上來,居然直接到絲綢鋪去收購原料。

張記絲綢鋪因為是老字號,在駐俄京師多少有了些名聲,這張有淩的生意自然是火爆到了極點,從前也不過掙個幾百兩銀子,可是上年居然掙了一千九百兩紋銀,這若是放在兩三年前,那肯定是駭人的利潤,不過現在也只是在這火巷裏勉強算是生意不錯而已。

張有淩之所以引來隔壁幾個鋪面東家的發笑,問題便出在張記絲綢鋪的門臉上,昨日的時候,一個文吏進來極力讓他購平安牌子,他一開始也有些動搖,可是那文吏一再保證這是廉國公頒發的,像他這樣的鋪子,只要買個二等牌子,也即是每月繳納三十兩銀子便可以掛上平安牌。

每月三十兩,一年就是近四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張有淩一開始不肯,可是後來竟是一時糊塗,想到這是財神爺頒發的牌子,買一個也是無妨,他心裏這般一想,竟是鬼使神差地拿出了三十兩銀子來。錢一到了那文吏手裏,那文吏立即與他簽了一張平安契約,這契約裏的內容據說是專門的律師推敲過的,按了手印之後,一個二等七號的木牌子就掛在張記絲綢鋪的門臉上了,三十兩銀子換了一個木牌,同時還換了個木哨子,這文吏囑咐他,哨子不能離身,也不能隨意吹動,若是亂吹可是要停牌的,所謂停牌就是他這三十兩銀子打了水漂,不過若是真的遇到了事,就立即吹響哨子,無論是任何事都有人替他解決。

張有淩將木哨子拿到手的時候,這心裏頭就有點發苦了,他有一種感覺,自個兒好像是被人坑了,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這張有淩對這種事很敏感。

於是……到了第二日,等大家看了他張記絲綢鋪的木牌所發出的嘲弄之後,張有淩頓時臉色有點兒發燙,他原本以為那文吏既是錦衣衛來的人,大家肯定都會買,誰知道人家都回絕了,偏偏自己傻愣傻愣地上了這個當,一年近四百兩銀子哪,這可是一筆不菲的錢,只是不知這木牌子能不能退掉。

他今日沒有讓掌櫃和夥計為他看店,也沒有出去邀幾個相好的朋友去茶肆喝茶,而是獨自坐在櫃台後頭,心神不寧地生著悶氣。其他的夥計見他這個樣子,自然也不敢觸他的黴頭,要嘛去店外頭招攬生意,要嘛是擦拭一下店鋪裏的桌椅。

到了正午的時候,一個夥計拿了張帖子來,說是隔壁的劉東家請他去醉雲樓吃酒,張有淩臉色很不好看地拿手指頭磕著櫃台:“吃?吃什麽吃?回去告訴劉東家,就說我病了,他自個兒去吃吧,哎……”說罷嘆了口氣,隨即又開始翻看擺在櫃台上的賬簿來。

一中午,張有淩都沒有吃東西,以至於店裏的夥計又不敢走,只得耗著。到了下午的時候,有個在外頭招攬生意的夥計急匆匆的進來,很是惶恐地道:“老爺,王三爺來了,現在正在街頭的棺材店……”

聽到王三爺三個字,張有淩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問這夥計道:“不是月中才來嗎?還差兩天呢,他來得倒是勤快,你再去望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