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顧命

江炳的案子出人意料的開始深挖起來,這案子越是審理下去就越是讓人心驚肉跳,牽涉到了藩王,更不必說牽涉的是天下最有權勢的藩王,可以說,這江炳交代的事,有不少都與寧王謀反有關,就算朝廷要治罪,這寧王只怕要死無葬身了。

問題是,這寧王也不是省油的燈,宮裏突然要查辦這個案子,寧王那邊若是狗急跳墻了怎麽辦?

當前的時局確實令人擔憂,文皇帝登基之後,對藩王們屢屢壓制,可是唯獨對這寧王卻是優渥無比,當年文皇帝靖難,寧王帶朵顏三衛響應,文皇帝曾向寧王發誓,說是一旦事成,願與寧王平分天下,只是後來文皇帝登基卻是食言,卻因為對寧王心懷愧疚的緣故,雖然將他封在了江西,可是寧王的封地和給予的護衛人數都是最多的,天下藩王之中,最富庶者莫過於寧王,在封地內權柄最重者也莫過於寧王,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經歷了這麽多年,寧王已成了尾大不掉的禍根。

其實朝廷在此前,不是不知道寧王在江西做過什麽,只是一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這種事不能管,管了就要爭鋒相對,甚至可能導致動亂,在這個問題上,歷代的內閣大學士都是采取這種辦法,不是他們怕事,是怕壞了事。

只是這樣的姑息政策終於破產了,江炳那邊直言不諱,寧王的罪名已經浮出了水面,欺君罔上,唆使刺殺大臣,結交翰林,圖謀不軌。這裏頭任何一樁罪名,都足以讓寧王身敗名裂。

可問題是,寧王會束手就擒嗎?

兵部尚書劉大夏這邊氣的不輕,這宮裏到底想做什麽?宮裏現在已經有了皇上病重的流言,難道這個時候,真要做好打仗的準備?其實這兩年說要打仗朝廷也不怕,畢竟現在國庫豐盈,真要打倒也能維持的下去,最重要的是,要打那也得有所準備,新軍這邊沒有練好,邊軍又不能調動,天下各處倒是有不少衛所的軍馬,總數也是不少,單記錄造冊的就有百萬之多,可是劉大夏心裏清楚,造冊的這些人是一回事,真正有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數目能有登記在冊的一半就算不錯,再加上這種軍隊戰力低的令人發指,一觸即潰,靠他們去平叛,那簡直就是玩笑。

當日,劉大夏便上了一道奏書上去,想要把這事情壓下,誰知奏書倒是遞進去了,卻是一點回音都沒有,後來才得到消息,陛下病重,已是不能視事,所以……奏書留中。

這一下子,劉大夏傻眼了,何止是他傻眼,內閣那邊已經這開始叫人來議事了,參與會議的人其實不多,也就是內閣幾個和各部的尚書,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太子參與旁聽,據說連錦衣衛都指揮使柳乘風也會來。

劉大夏怒氣沖沖的到了內閣,該來的人都已經來了,朱厚照坐在首位,左側是劉健,其下依次是李東陽、謝遷。最讓劉大夏心裏不舒服的是右側坐著的幾個人,朱厚照的右側,坐著的卻是柳乘風,其次才是馬文升和幾個尚書。

朱厚照此時正在與柳乘風竊竊私語,其他人則是危襟正坐,劉大夏心裏很是不悅,錦衣衛指揮使是什麽人,居然也敢坐在首位,堂堂吏部尚書,居然坐在錦衣衛指揮使的下首,這算是什麽意思?

劉大夏心裏也清楚,這個座次的安排只怕是太子定的,太子與柳乘風素來就交好,說不準柳乘風一到就熱絡的將柳乘風召到邊上來坐,可這是內閣,不是私下的場合,太子是儲君,也不能按著個人的好惡行事。

劉大夏顯得郁郁不樂,卻不得不尋了個位置坐下,他先是看了劉健一眼,劉健不顯山露水的樣子,見所有人都來齊了,劉健咳嗽一聲,隨即發言道:“人都來齊了,今日清早陛下不能早朝,所以有些事,還得大家集思廣益,一起商量商量,太子殿下今日也在,也讓太子好好聽聽政。”

劉健一句話,便把事情說清楚了,叫大家來,是來商量大事的,至於太子,則只是聽政,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劉健這句話本來沒什麽問題,不過柳乘風卻覺得,這劉健的話是向自己說的,倒像是生怕太子聽了自己慫恿胡亂決斷什麽,所以直接先把太子撇到一邊。

對劉健的一番話,朱厚照這沒什麽心機的人聽不出,可是柳乘風卻是聽出來了,他的眉毛不禁挑了挑,卻只是微微笑了笑。

劉健繼續發言道:“方才老夫與賓之、於喬二人入宮見過了聖上,聖上已是病重,哎……咱們做臣子的,心裏固然是心憂如焚,可是眼下卻不是我們難過的事,陛下越是身體不濟,我們最重要的是為君分憂,而非徒自感傷。因此把大家叫來,是大家好好商量商量,今日要議的第一件事,仍舊是水患,河南那邊長江泛濫,淹沒了十三個縣,受災的人口多達二十萬,大家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