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走投無路

柳乘風站了出來,今日早朝到現在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做這攪屎棍不可了。

深吸一口氣,柳乘風道:“陛下,微臣有個疑問。”

朱佑樘表面上雖是冷漠,朱冕之後的臉色夾雜著幾分怒色,搭在禦案上的雙手微微蜷起了拳頭,盛怒之下,卻還沒有失去理智,勉強應付柳乘風道:“柳愛卿但說無妨。”

柳愛卿三個字說得很重,這意思是說,朕知道你想攙和,可是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你就消停消停,少來這麽多廢話連篇。

柳乘風當然是一副沒有理會到的樣子,繼續道:“陛下廣開言路,明知忠言逆耳,卻仍能將苦口良藥當作甘露,微臣佩服,五體投地。”

朱佑樘差點沒被柳乘風的話給噎死,本心上,他是恨不得柳乘風趕快從殿中消失,偏偏這家夥不識趣,順竿子往上爬不說,還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這分明是逼著朱佑樘耐著性子聽他‘胡言亂語’。

柳乘風咳嗽一聲,繼續道:“微臣方才聽了寧王的書信,卻有一點疑惑,寧王的書信雖然可以作為證物,可是世子朱麟可曾寫過一封書信給寧王?若沒有朱麟的書信,又怎麽證明這一份寧王的書信是否有人故意為之?”

到了這個時候還窮詞奪理,柳乘風這也算是為朱麟舍得一身剮了。

柳乘風的話道理還是有的,單憑寧王的書信,誰能保證這裏頭沒有陰謀,且不說這書信是有人仿了寧王的字跡,誰又能保證這不是寧王的離間之計?

可是話又說回來,要找到朱麟的書信來證明朱麟私通寧王的證據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朱麟就算寫了書信給寧王,那也應當是在寧王府收藏,想從寧王手裏取書信,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麽?

蕭敬冷笑,尖酸刻薄的道:“現在已經證據確鑿,難道寧王還故意寫一封書信來冤枉了朱麟?廉國公,雜家知道你與成國公有些交情,你們還廝混在一起入股做生意,可是私交是私交,現在我們在這裏所言所奏的都是家國大事,廉國公豈可因私廢公?”

蕭敬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此,本來雙方只是圍繞著朱麟來相互辯護,可蕭敬一句因私廢公,就直接給柳乘風定了性,讓人以為這柳乘風之所以為朱麟辯護,並非是因為認為朱麟無罪,只是與朱麟關系匪淺的緣故而已。

柳乘風顯然不能上他這個當,小人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他也算是合格的厚黑人士,你越是糾纏因私廢公的問題,反而容易把自己套進去,他立即還擊,道:“寧王為什麽不能故意寫一封書信來冤枉朱麟,朱麟乃成國公之後,成國公守備南京,是寧王圖謀不軌的最大障礙,冤枉朱麟,必然要波及到成國公,借幾封書信除掉成國公,我若是寧王只怕也肯做這筆買賣。”

一語剛畢,頓時又是滿殿嘩然。

朱佑樘被柳乘風一提醒,也不禁生出了疑竇。

蕭敬想不到到了這個份上,柳乘風居然都能翻盤,連忙道:“你胡說,你有什麽證據。”

柳乘風朝他眨眨眼,輕松的道:“證據待會兒再上來,不過在此之前,我便講個故事如何?”

柳乘風一講故事,蕭敬就頭皮發麻,這個家夥哪裏是講故事,根本就是想借一個故事來打動別人,推翻他的所有證據。

柳乘風朝朱佑樘行禮,這一次換上了凝重的表情和沉重的口吻:“請陛下恩準。”

案子到這個地步,朱佑樘自然希望兼聽則明,這時候對柳乘風的排斥心理竟是一下子消弭了個幹凈,他頜首點頭道:“準了。”

此時殿中的主角從朱麟到蕭敬,現在如今已成了柳乘風,相對來說,柳乘風確實很有做主角的天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賣相比蕭敬好,他身體像標槍一樣站著,腳步向前挪幾步,一手抵著後腰,一手向前微微伸出,慢悠悠的踱步,目不斜視:“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上次朝廷問罪,寧王膽戰心驚,連忙拿了江炳的族人押赴入京,因此惹來天下人所笑,寧王惱羞成怒,自知再這般下去,此消彼長,天下人心盡皆依附朝廷,他縱有天縱之資,也是巧婦無米,難以成炊了。寧王左思右想,於是索性將計就計,在京師,他確實有幾個心腹,比如東廠的某档頭,比如錦衣衛裏頭的千戶趙川,這些人都是寧王的鷹犬走狗,那麽接下來,一個局就設好了。他先是借用東廠档頭和錦衣衛千戶趙川來散布一個消息,這個消息就是,寧王在京師的黨羽極多,而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就必須拿住一個重要人物,從這個重要人物手裏拿到一份花名冊,如此,才能斷他寧王的左膀右臂。”

柳乘風說到這裏,刻意的頓了頓,因為他發現許多人已經像看三葉蟲一樣的看著自己了。說實話,柳乘風自己也覺得自己所說出來的這個‘故事’陰謀氣息太重,不過他還是繼續說下去:“寧王知道,這二人只要分別向廠衛交代,朝廷必定會這個案子極為重視,而東廠和錦衣衛也勢必會順藤摸瓜,相互競爭,同時會竭力尋找這個所謂的幕後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