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謎題

次日清早。

學而報報館的幾個校對編輯在確認印刷而成的報紙並無錯漏之後,報紙開始一箱箱的運了出去。

過不了多久,整個學而報就已經送達了各處的酒肆,一個重磅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京師,引發無數人的憤怒和責罵。

消息位於學而報的頭版,上頭並沒有任何評議,刊載的只是一封平淡無奇的書信,書信的內容也很是簡單,只是一封剖明心跡的書信而已。只是這封書信的落款人大大有名,乃是當朝內閣大學士焦芳。

信中的內容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堂堂內閣大學士,竟是不知廉恥,極盡阿諛之能,對一個太監,也即是前些時日如日中天的劉瑾大加諂媚之詞。

什麽投效公公門下,什麽公公聖明,什麽願馬首是瞻,這些詞句,足以讓天下人聞之色變。

想想看,焦芳可是堂堂內閣大學士,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可就這麽一個人,居然厚顏無恥的向劉瑾效忠,姿態之低,人所罕見。

大家對焦芳的印象,只是覺得此人為了入閣而巴結劉瑾,只算是助紂為虐,可是看了這一封書信,天下人才知道,這焦芳何止是熱衷名利,又何止是助紂為虐,簡直就是連最基本的廉恥都不要,完全就是劉瑾的走狗。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叫罵聲傳出來,若換做是以前,劉瑾當紅的時候大家或許還不敢叫罵,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那些厭惡劉瑾的口誅筆伐,自然是想要趁機打擊劉黨。就算是那些曾經想過要巴結劉瑾,以換來自己晉升階梯的,現在也都是正氣凜然,罵聲不絕。他們之所以罵,也是因為害怕,他們和劉瑾多多少少有些曖昧不清的關系,現在那些鐵杆的劉黨都已經家破人亡,越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就越要表現出自己與劉瑾勢不兩立的立場,只有這樣,仿佛才能洗清自己嫌疑似得。

劉瑾在宮裏頭,大家再怎麽罵,直接人家捂住了耳朵,封住了眼睛,人家也聽不見,可是喜焦芳就不同了,大明朝這麽多年,雖然內閣裏也出過一些小人,可是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敗類,那些激憤的讀書人自然是痛心疾首,於是焦府就遭了殃,焦府那邊已經大門緊閉,就算是如此,還要時常提防會有人拿了石子往院墻裏丟進來,一封封與焦芳的絕交信絡繹不絕送到門前幾乎累積成山,無論是親戚,又或者是師生,或是從前的同僚,就是曾經和焦芳有過只言片語的,這時候似乎都急於與焦芳劃清界限,甚至是焦芳的同族,也有人動了這心思,眾叛親離,焦芳算是臭不可聞了。

太監的名聲可以臭不可聞,可是身為大學士名聲卻不能掃地,就算是名聲壞,也不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此時的焦府已是焦頭爛額,府內一片混亂,似乎已經大難臨頭,就等著完蛋了。

焦芳這一日告了假,並沒有去值房當值,不過此時也沒有人關注他,大家罵他、憎他、鄙視他,他若是敢去內閣值房那才是出鬼了,只怕他稍稍一露面,立即就成了圍攻的對象。

堂堂大學士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倒了大黴。

內閣那邊,四個大學士只剩下了兩個在勉力支撐,在這風口浪尖上,李東陽和楊廷和二人似乎不為所動,不過在閑暇時不免有些議論。

可以說,焦芳是個害群之馬,而且害人不淺,連大學士的威嚴都被他糟踐了。楊廷和說到這焦芳時,再沒有用公字來表示自己的尊敬,而是直呼他的大名,在休息的時候,他終究還是有一些按耐不住,拋下擬票的筆,對焦芳道:“焦芳這廝,竟是無恥到這個地步,這樣的人枉為人臣,李公怎麽看?”

李東陽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嗎?他那封書信,確實是可恨。”

楊廷和道:“難道到了現在,你我還無動於衷嗎?是不是也該有所作為了?”

李東陽卻是沉默了一會,才苦笑道:“有所作為?作為什麽?楚王殿下不是在作為嗎?何須勞動你我?”

楊廷和道:“可是現在涉及到了內閣學士的清名,他焦芳這般斯文掃地,我們難道還要和他同殿為臣?也該是我們彈劾的時候了,他若是還領這內閣大臣的職銜,老夫寧願告老請辭,也不願與他為伍。”

李東陽卻是微微一笑,道:“在這關鍵的時候,焦芳的書信是從哪裏來的?而且你看,刊載他書信的是學而報,此報與楚王殿下淵源頗深,如無楚王默許,是絕不可能刊載的,現在既然刊載出來,這定是楚王的意思。楊公明白了嗎?無論楚王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既然這封書信刊載出來,那麽楚王在下一步定然會有動作,既是如此,你我何必要攙和這件事?老夫早就說過,多事之秋,還是少惹事為妙,你我各安本分,定能等到撥雲見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