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黔之驢

葉小天瞪著李雲聰,一字一頓地道:“你他麽的不說話會死,是不是?”

李雲聰大怒,這個西貝貨,還真當自己是官了,居然敢罵我這個正牌胥吏。李雲聰含怒擡頭,一對上葉小天的眼神兒,心中便是一寒,他還從未見過葉小天發火,更沒見他有過這樣狠厲甚至有些猙獰的眼神兒。

“我……我……”

李雲聰不覺有些膽怯,他囁嚅著剛想說點什麽,葉小天已經一探手,“蓬”地一下抓住了他的發髻,把他的腦袋往跟前一扯,右手掄圓了正正反反便是一陣大耳光:

“你他麽有點同情心成不成?你他麽少陰陽怪氣的行不行?你他麽少在老子說話的時候插嘴行不行?你他麽不要那麽下犯賤成不成?”

捕快們一看典史和吏典打起來了,趕緊上前解勸,一邊解勸,一邊將二人硬生生架開,葉小天如同發了瘋的虎犢子,被兩個膀大腰圓的捕快架著胳膊拉開了,還跳將起來,飛起一腳踹在暈頭轉向的李雲聰胸腹處。

“你他麽有本事不讓老子當這個官兒啊!你去啊!你沒那麽個本事就乖乖聽話,在老子面前你就乖乖扮三孫子。怎麽,你想打我?來啊,來啊,老子借你一顆老虎膽!”

李雲聰嘴角淌血,怨毒地瞪著葉小天,他是真想撲上去狠狠揍葉小天一頓。可是想到孟縣丞和王主簿,李雲聰心中又是一凜,在葉小天的利用價值沒有消失之前,孟縣丞和王主簿顯然是不會給他撐腰,任由他欺負一位“典史”的。

“哼!任你得意一時,不過是個待死之徒罷了。到時候,老子親手結果了你!”李雲聰惡狠狠地想著,擦擦嘴角的血,憤然拂袖而去。

蘇循天滿臉陪笑地走上前,小意兒地對葉小天道:“哎呀呀,大人何苦為了不相幹的人傷了同僚之間的和氣呢。李雲聰這人就是嘴賤了點兒,其他也沒什麽,大人您不高興,罵他幾句也就是了,何必動手呢,看把您累的……”

眾捕快:“……”

葉小天千裏迢迢遠出京城,這一路上說來尋常,卻是險惡重重,除了水舞和樂遙給了他些許溫情,其他的人大多是需要他去鬥智鬥勇以求平安的對頭,縱然他天性樂觀,心裏也難免積壓種種焦虛和擔憂。

這種種情緒積壓在心頭,就像蘊釀著火山的噴發,而李雲聰的一番話,恰恰起到了他發泄全部負面情緒的導火索的作用,以致李雲聰的一番風涼話,成了葉小天大爆發的直接原因。

葉小天憤憤地呸了一口,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個剛剛提拔為吏典的混蛋,居然耀武揚威不知輕重,我不揍他揍誰。”

葉小天一路憤憤然,倒像他吃了多大虧似的,一門心思要給葉小天當妹夫的蘇循天自然一路巴結解勸,一行人就這麽回了縣衙。

※※※

葉小天一回縣衙就被人傳喚到了二堂,一進二堂,就見花知縣、孟縣丞、王主簿,乃至縣學的顧教諭都坐在那裏。

顧教諭唉聲嘆氣,花知縣一臉木然,孟縣丞眉頭緊鎖,王主簿還好些,看著葉小天一臉厭憎。

葉小天一瞧這情形,就知道是為了三日之後黃大仙嶺上的那場大決鬥。葉小天看了一眼顧教諭,心道:“這老家夥倒也不愚啊。羅大亨的爹是他的大金主,他當然不去得罪,卻來告我的黑狀,明知我不是真典史,不怕得罪我是麽?”

葉小天剛在李雲聰身上發泄了一通,倒是心平氣和。他向幾人拱了拱手,笑道:“縣尊大人,各位大人,不知喚小天來,有何見教啊?”說著也不用人相讓,葉小天走到一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眯起眼睛啜起茶來。

花知縣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對孟縣丞道:“孟大人,你說吧。”

孟縣丞主管司法,算是葉小天這位典史的直管上司,這種場合自然他來說話合適。孟縣丞咳嗽一聲,板起臉道:“艾典史!記住,你是艾典史!就算在這二堂上,我們都是知廉恥,你也不要暴露真實身份。”

葉小天悠然頷首:“大人就為這事兒?下官記住了。如果沒別的事,下官想回去更衣沐浴,忙碌一天,有些乏了。”

孟縣丞喝道:“站住!就算你是真典史,難道可以在上官面前任意進退?坐下。”

王主簿擡手制止孟縣丞發怒,笑眯眯地對葉小天道:“艾典史,縣學的生員們鬧事,你出面制止是應該的。可是反而讓他們變本加厲,摩拳擦掌的準備於三日之後於山上決戰,這就不好了。

呵呵,你不必忙著否認,就算此事與你沒有關系,三日後的決鬥也與你有著莫大幹系,你是負責本縣治安的,難道能坐視他們雙方真的大打出手?他們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這件事誰也吃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