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見張胖子

車子到了官道上,雖然還是有些顛簸,卻輕微的很了。

葉小天伏在案上,筆走龍蛇地寫著家書,等他擱下筆,拿起信紙吹了吹,見墨跡已幹,便拿過一個信封,用火漆封上,又在信皮上寫下地址和收信人“兄小安親啟”。

葉小天把信遞給趙文遠,笑道:“如此,這封信就有勞文遠兄了。”

趙文遠笑道:“無妨,驛站嘛,幹的就是迎來送往的事,幫你送封信算得了什麽。呵呵,這就算是我上任之後,公器私用的第一件事吧。”

兩個人都笑起來,趙文遠端詳了一下信上的字跡,贊道:“賢弟,你這字寫的是真漂亮。”

葉小天道:“字寫得還成,我也就這麽一點能撐門面的東西了,論起學識,比起兄台你可是大有不如了。”

趙文遠搖頭笑道:“你這麽說可要羞煞為兄了。不瞞你說,我這舉人功名,也不是正兒八經考來的。”

葉小天趁機問道:“哦?據我所知,朝廷於科舉一事上,只對為國守土的眾位土司有所優容,莫非文遠兄竟然出身土司人家?”

趙文遠莞爾道:“非也。不過,家父是播州阿牧,素受播州大土司楊大人的器重,為兄文不成、武不就的,家父只好請楊土司出面,為我爭了這個功名回來。”

葉小天道:“啊!原來令尊是播州阿牧,失敬、失敬。”

葉小天嘴裏說著,心中暗想:“這趙文遠對他的出身倒是毫不諱言,他是不清楚我的身份還是並不在意?楊應龍雖然很在乎尊者之位的歸屬,但他應該不會把拉攏我的期望放在趙文遠身上吧,我和他同時中舉,同時赴葫縣為官,應該只是一種巧合。”

葉小天剛想到這裏,一個趙文遠的扈從侍衛策馬趕到車邊,彎腰向車內說道:“公子,咱們馬上就到銅仁了。”

趙文遠點了點頭,對葉小天笑道:“咱們這一路走得順暢,按照現在的腳程,趕去葫縣應該不會逾期,如今既然到了你的家鄉,可要回鄉去看看?衣錦還鄉,人之常情嘛。”

葉小天自報的籍貫是銅仁府大萬山司,是以趙文遠有此一言。可葉小天在大萬山司哪有什麽親人,他略一猶豫,道:“算了,公事要緊,家裏人會理解的,等我們在銅仁歇下,我再修書一封,托人捎回家去便是。”

這時又一名扈衛侍從策馬趕來,大聲道:“公子,前方五裏亭有人守候,說是要見葉小天葉公子。”

趙文遠詫然轉向葉小天,道:“可是你的親人迎來了?”

葉小天在銅仁哪有什麽親人,聽了這話不禁心驚肉跳:“可別是薛母那瘋婆子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我的消息,又來與我糾纏吧?”

葉小天硬著頭皮走出去,就見前方路邊有座草亭,草亭前站著一個小童,一見他出來,便笑吟吟地迎上來,兜頭一揖,高聲道:“恭喜葉老爺,賀喜葉老爺!”

葉小天一見是他,急忙跳下車轅,笑道:“小竹,你怎在此?”原來這小童正是銅仁府學教諭黎中隱的貼身小廝,與葉小天打過多次交道,葉小天自然認得。

小竹笑嘻嘻地道:“奉我家教諭老爺吩咐,在此迎候葉老爺。聽說葉老爺中了舉,還分派了官職,知府老爺和我家老爺都很高興,叫小的在此迎候,知府老爺已經為葉老爺設下酒席,準備為您接風呢。”

葉小天被這一堆的老爺繞得有點頭暈,搖頭笑道:“小竹,你跟我不必客氣,你我故人,還是稱我葉公子就好。怎麽知府老爺和黎師也知道我來了銅仁麽?”

小竹道:“葉老爺您一路住的都是驛站,昨日所住的驛站裏正好有個我們銅仁府的差官,回來提起此事,知府老爺才知道。是以一大早,小的就迎候在此了。”

趙文遠已經下了車跟在葉小天後面,聽到這話微微一笑,道:“葉賢弟你接連中了秀才、舉人,如今又成為朝廷命官,張知府也是臉上有光呢,不要讓知府大人久等,你這就去吧。”

張知府設宴請的是葉小天,葉小天自然不好擅作主張把趙文遠拉上,況且趙文遠有播州楊家的背景,也不好同打著田家烙印的張繹親近,所以葉小天只囑咐了冬天、遙遙幾句,便與小竹一同趕向城中。

張知府正在後花園裏看戲,竇娥唱到六月飛雪時,張大胖子捏著小手帕兒,已經哭得淚人兒一般,陪坐一旁的黎中隱好不郁悶:“這出戲你老人家都看了上百回了,用不用每回都哭啊。”

張知府用小手帕兒擦擦眼淚,又使勁擤了一把鼻涕,抽抽搭搭地對黎教諭道:“這竇娥真是太冤了。”

黎中隱哭喪著臉道:“是啊,是啊!”

張知府把手帕一丟,伸手去摸茶杯,眼睛還不舍地看著戲台上,恰好一個丫環正在後面給他杯裏續茶,一見老爺伸手,趕緊收回茶壺,可是倉促之下還是有幾滴茶水濺到了張知府的手上,疼得張知府哎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