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枕黃粱

王主簿聽了葉小天的話,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說道:“你已經從常氏車馬行起獲了大批贓物,為何還會想到另有一批貨?”

葉小天道:“本來我是沒有想到的,但是胡奇峰離奇失蹤的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他焚毀賬簿,究竟是想保護誰?之後又想起了高李兩位寨主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傳聞,對你和呂默產生了懷疑,於是開始派人暗中盯著你們的一舉一動,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我去想什麽了,我的眼睛看到的,已經告訴了我正確答案。”

葉小天端起已經冷掉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咀嚼著那淡淡的香茗味兒,微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常氏車馬行後山發現的那批貨只是一小部分吧?也許,那還是你授意胡奇峰故意拖延著沒有運走,就是留著以防萬一的。其實這批貨的大頭早就在你們這邊了,對不對?可憐那常自在,一向只知道從他手中拿走貨物的人是胡奇峰,卻不知道胡奇峰只是轉個手兒就交給了呂默!”

王主簿沙啞地笑了幾聲,道:“葉縣丞,真是英雄出少年呐!老夫前幾日向你負荊請罪,本以為如此一來,可以打消你對我的戒心,想不到,並沒有沒什麽作用啊。”

葉小天也笑起來,說道:“不瞞你說,王主簿,你當日那樣一番表現,還真把葉某唬住了,葉某是真有點受寵若驚啊。不過回過頭來仔細想想,反倒覺得不合情理了,王主簿你是弄巧成拙啊。”

王主簿道:“怎麽會呢,將相和,難道不是一樁美談麽。”

葉小天搖頭道:“王主簿,你的年紀真是大了,或許已經忘了你年輕的時候是如何與父祖長輩相處了,可我沒忘。哎!老人家大多性情執拗,哪有那麽容易低頭的,更何況是向一個小輩呢。”

王主簿怔了怔,仔細一想,不由得啞然失笑。

窗外樓下,酒宴已經接近了尾聲,已經有人發現王主簿和葉小天失去了蹤影,借著幾分酒意高聲大喊起來:“葉縣丞,王主簿,兩位大人在哪兒呢,縣太爺已經酩酊大醉啦,你們兩位可不能當逃兵啊!”

葉小天站起身,向王主簿道:“這盤棋,你贏了!這場仗,我贏了!借用你王主簿的一句話,‘身在官場就是這樣,無關恩怨,身不由己罷了’。今日這場迎冬宴,還是不要掃了大家的興致吧,咱們下去再喝幾杯,如何?”

王主簿緩緩地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好!葉縣丞,請!”

葉小天客氣地道:“王主簿,請!”

兩人把臂下樓,談笑晏晏,絲毫看不出其中將有一人即將成為階下囚。

花知縣爛醉如泥地伏在案上,夢中依稀回到了洞房花燭小登科的那一夜,他用秤杆兒輕輕挑起那張紅紅的蓋頭,入目便是雅兒那兩彎盈盈的秋水和那滿是嬌羞的容顏。花知縣笑了,醉夢中,笑若春風……

※※※

陳家娘子的車隊和呂默的車隊一同上路了,由葫縣出去到山外的鹿角鎮,中間有很長一段距離,當初葉小天護著水舞和遙遙,搭著艾典史的車從鹿角鎮往葫縣來,就在山裏住宿了兩夜。

陳家娘子的車隊護送著沉重的棺槨,而呂默的車隊全是貨車,這速度自然就更慢了,他們要在山裏住上三宿,才能翻出大山,抵達鹿角鎮。

眼看天色蒼茫時,呂默便找到陳家娘子商量,要尋個地方住宿。陳家娘子一個婦道人家哪有什麽主意,自然聽從呂默的安排。呂默指揮車隊又行一陣,找到一處別的商隊住過的地方,便吩咐停車,安營紮寨。

這裏是過往行商們經常紮營的一個所在,背靠青山,旁傍流水,地面清理的也比較平坦,一些用來紮營的樁子也都是現成的,誰恰好趕到此處時,只管拿來借用,要省許多力氣。

有了這些基礎,他們的營帳很快就紮起來了,山裏面夜幕降臨的快,這邊營帳剛剛紮好,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呂默的車隊帶有護衛,守夜巡邏的事自然就交給他們了。

陳家娘子一介女流,平素都不大出門的,如今趕了這麽遠的路,身子早就乏了,所以只是簡單的吃了一點晚餐,就帶著女兒鉆進帳篷,很快便沉沉睡去。

陳慕燕的那位六弟卻沒有睡,他磨磨蹭蹭的,假意照應著自己這一行人,捱到大家都鉆進了帳篷,便悄悄趕到了呂默的帳篷裏。陳老六一見呂默,便點頭哈腰地道:“呂老爺,您看什麽時候動手?”

呂默問道:“他們都歇下了?”

陳老六點點頭,呂默頷首道:“好!等他們再睡熟些,半個時辰之後就動手吧。”

陳老六點點頭,趕緊又潛了出去。經過放置在幾幢營帳之間的棺槨時,陳老六停住了腳步,向陳慕燕的棺材雙手合什,默默祈禱:“堂兄,你在天有靈,可別責怪兄弟冒犯,人窮志短,沒法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