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狼一狽(第2/2頁)

“你坐吧。”

花晴風走過去,在案後坐了,不由自主地籲了口氣。葉小天從未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地跋扈過,可不知為何,他面對葉小天時,總有一種強大的心理壓力,此時坐下才覺得松了口氣,雙腿微微發軟,仿佛登臨懸崖,下視淵谷時的感覺。

那青袍人微笑道:“葉小天答應去銅仁了?”

花晴風點點頭,道:“他答應了!”

青袍人欣然擊掌,道:“甚好,只要他離開,咱們就可以放手施為了。”

花晴風忐忑地道:“成敗在此一舉,而葉小天在葫縣耳目眾多,須得小心從事。”

那青袍人不屑地道:“他的所謂耳目,不過是一群不上台面的土雞瓦狗罷了,何足懼哉。況且,大人你行的乃是堂堂正正的手段,並非見不得陽光的陰謀,等他察覺,也是無從化解了。”

青袍人說到這裏,又是微微一笑,道:“再者,你道他葉小天壞了驛道財路,就沒有人心生不滿麽?現在有些人不方便說什麽,可是葉小天一旦落難,卻一定會有人落井下石的,到時候……”

花晴風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青袍人又正色道:“到那時,葫縣功德,可全屬於大人您了,大人您有功勞、有苦勞,再稍做運作,就是不能擡升一級,也該換個一等縣繼續做百裏至尊了。大人乃是進士出身,只是這偏遠小縣,地處蠻荒,教化不興,不易發揮大人您胸中所學,若是換到中原文華薈萃之地,大人必然能一展胸中抱負,大人正當壯年,至少還有三四十年的宦途要走,來日便是做一方節鎮大臣亦不無可能。”

花晴風也笑了,欣欣然道:“此事若成,花某必不負秋池先生,願你我成就一世賓主!”

那青袍人肅然起身,拱手道:“願奉東翁,為左右手!”

這青袍人竟是當初被孟慶唯請到葫縣,未及出手便鎩羽而歸的知名訟師李秋池。聽這口氣,他們兩個人竟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李秋池是打算以協助花晴風搞垮葉小天為見面禮,成為花晴風的幕僚。

這對仕途無望的李秋池來說,未嘗不是一條出路。做了這麽多年的訟師,錢他已經賺的夠多了,可地位卻不高。訟師在這個時代實在談不上什麽地位,“世上若無此等人,官府衙門不用設”,這就是主流社會對訟師的看法。

在士大夫眼中,訟師都是些搬弄是非,從中漁利之徒,若是在中原的話,李秋池的日子更不好過,而在貴州地區,其實土司老爺們誰有理誰沒理,更多的是看誰的拳頭大,更加不是靠律法來控制。

李秋池周旋期間,替人訟訴,更多的是利用原被告的各種社會關系以及他所掌握的人脈,而不是靠律法勝訴,其中耗費的腦筋著實不少。如今錢已經賺足了,他想要的就是身份地位了。

這幕僚就是後世所稱的師爺,只是現在還不叫這個稱呼,而是被稱為幕友或幕府,他們替官員處理刑名、錢谷、文牘等事務,不是官員勝似官員,等於是聘其為幕友的官員的影子。

幕友說是佐官以治,很大程度上是代官出治,尤其是以花晴風的性格,李秋池一旦被花晴風聘為幕友,最終必然是一個代官出治的局面,他能輔佐花晴風爬上多麽高的位置,他就能掌握多大的權力。他自然是願為花晴風所用了。

李秋池第一次同葉小天爭鬥,是看在錢的份上,第二次同葉小天爭鬥,便純屬意氣之爭了,為的是不服氣。而這一次,卻是為了他自己的大好前程,自然是全力以赴了。

潛清清一早起床,便梳洗打扮起來。她平素清湯掛面,不喜塗抹,但她料定昨夜葉小天既然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今天必然找個由頭與她親近,是以巧梳妝、妙打扮,只等誘他上鉤。她不梳妝尚且清麗,此時描眉畫眼、薄染雙唇,竟是嬌艷欲滴。

誰料這葉小天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潛清清便納了悶兒。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年紀輕輕,心性未穩,怎麽就按捺的住?以他今時今日地位,一日半日不去衙門,想必也沒人尋他的不是吧?

潛清清按捺不住,便離開自己住處,去尋哚妮說話,閑聊間旁敲側擊一番,葉小天竟已去了銅仁,潛清清不由愕然:這是什麽狀況,莫非他葉大人要玩“偷不如偷不著”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