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機會來了

戴同知躲在盾牌後面喊道:“好!我這就去向女兒問明經過!張繹,若是我女兒無辜,你率兵困我府邸的這筆帳,咱們就到知府大人面前算個清楚!就算你是張家的人也不能欺人太甚!”

戴崇華摞下一句場面話,就從梯子上爬下去,吩咐侍衛道:“給我守住了!他們要是敢沖擊我的府邸,你們不惜一切也得給我頂住,絕不允許他們踏進我的莊園一步!”

侍衛們轟然稱喏,戴崇華又急急奔向後宅。樸階當初是扶戴蟬兒逃回戴府的,本來就在這裏,戴崇華縱馬返回的路上便已考慮了幾種可能,吩咐人把樸宗基也給叫了來,所以這對父子此時都在戴府客房。

戴崇華在一群侍衛的護擁下直奔客舍,到了門前想也不想,擡腿就是一腳,踢得那門轟然一聲左右撞開,戴崇華便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樸宗基失魂落魄地回來後,樸階見父親臉色難看,急忙追問緣由,樸宗基面對自己的親骨肉,那讓他替死的話如何說得出口。

可是戴同知的話絕對不是威脅,如果他不肯答應戴同知的條件,使得戴同知的掌上明珠被殺,他相信戴同知悲憤之下,絕不僅僅是讓他全家都死那麽簡單,那時的戴同知所做的一切,將比他發出的威脅更加殘忍。

土司是土皇帝,土皇帝比真正的皇帝更專權、更肆無忌憚,也許有些土舍和大頭人實力甚至超過了土司,令土司老爺有所忌憚,但那絕不包括他,自從失去了土地和領民,又是在這種畸形的政治形態下,他對本部土司的依附性只有加強而無法削弱。

樸階再三追問,樸宗基只得艱澀地向他吐露了實情,樸階一聽頓時如五雷轟頂。盡管他很孝順,可他還如此年輕,又怎麽舍得放棄自己的生命?如果現在被人追索性命的是他的親生父親,或者他還能以身替死,可是憑什麽戴同知的女兒犯了錯,卻要他去頂罪?

可是,戴同知的威脅可以無視麽?戴同知說如果不遵照他的指示行事,就要殺他全家,這絕不是一句誑語,戴同知絕對可以做得到,而且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替他打抱不平。

土司是什麽?土司的房子上蓋瓦,土民就只能用稻草和泥做屋頂,有錢也不行;土司出門,土民見而不跪,當場就得像殺雞一樣地被殺掉。所以當日在於家寨,於俊亭理直氣壯地認為她默許手下侍衛對沖撞了她的小女孩施以鞭刑,已是法外開恩,原因就在於此。生在土司人家的於俊亭,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不認為她的做法有何不妥。

可你若是見了皇帝不跪,你看看誰敢說要砍你的頭,馬上就得被文官們的唾沫星子活活淹死。打板子可以,想殺就殺,皇帝也沒這麽自由,但土司就可以。

盡管戴氏部落的漢化程度很高,很少再有那般嚴瑾刻薄的規矩手段,可是戴同知如果發了狠,他說的話就一定能做到。理論上,這個部落裏除了土舍階層,不管是頭人、土民還是奴隸,都是戴氏家奴,可以生殺予奪。

父子倆正淒淒惶惶的,戴崇華滿面殺氣地闖了進來,一見樸氏父子,立即喝道:“你父子二人考慮得怎麽樣了?究竟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樸宗基“卟嗵”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地道:“大人開恩,大人饒命啊!”

戴同知冷森森地一笑,看向樸階,道:“你怎麽說?”

樸階雙膝一軟,也跪了下去,顫聲道:“求大人饒命!”

戴同知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道:“張繹就在府外,已帶兵困了我的府邸,你們知道?”

樸氏父子頓首不語,戴同知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沉聲吩咐道:“把他們綁起來,我女兒被帶走的時候,就砍他們的頭。明日,把樸氏一家統統給我抓起來,不分老幼,男子沉入錦江,女子發賣娼家!”

樸宗基身子倏地一顫,樸階也是臉白如紙,戴同知一只腳剛邁出門檻,已被侍衛摁住雙肩的樸階終於崩潰地大叫起來:“大人!大人!小人願替大小姐抵罪,願替大小姐抵罪!”

※※※

張繹困了戴府,在外邊等了很久沒有消息,按捺不住,便吩咐手下人強攻戴府,結果被一陣箭雨擋了下來,死傷了一些人馬,張繹心中更是惱怒,吩咐人就近去一些人家拆了些門板床板充作盾牌,正要一鼓作氣再行攻打,就見門楣之上兩串燈籠又挑了起來。

張繹一見,便制止了手下人的騷動,瞪大眼睛看著門楣上方,不一會兒,戴崇華的身影又出現了,他站在高處,遠遠地向張繹喊道:“張繹,你說的事,戴某已經查問清楚了,害死你兒的是樸家的樸階,並非我的女兒!”

張繹一怔,大怒道:“放屁!樸家小兒是個什麽東西,他敢對我兒不利?姓戴的,你為了包庇自己的女兒,就要嫁禍他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