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荒唐喜劇

那牛拖著鐵犁鏵,只沖出一裏多地,剛剛翻過一個緩坡,就見前方吹吹打打地迎過來一群人。這群人從新郎倌到吹鼓手,人人一身大紅,轎子是紅彤彤的,就連馬身上都裹了紅綢。

一見那頭大牯牛拖著犁過來,這些早就得到張雨桐授意的“送親人”立即尖叫起來:“瘋牛啊!有一頭瘋牛沖過來了,快跑啊!”

新郎倌撥馬便走,眾吹鼓手包括擡轎子的轎夫扔下花轎緊隨其後,一起向西逃去。提溪地面是從南到北條狀分割的領地,西側屬於於家,東側屬於張家,橫向一走,用不了多久就能進入於家的領地。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要到日落西山才算結束,這頭耕牛只要有足夠的力氣,將劃走大片於家領地,如此一來,張家不但解了自己的圍,還會讓於家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不過,那頭大牯牛雖見前方一群人倉惶逃去,卻只停頓了一下,就低下頭,繼續拖著鐵犁邁步向前走去,並未理會這些逃開的紅衣人。

其實,牛是色盲,並不會對紅色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倒是人對紅色感覺特殊,鬥牛士用紅布,是為了調動觀眾情緒,而非鬥牛。鬥牛本性好鬥,出場之前又被長時間關在牛欄裏,性情自然變得暴躁不安,富有攻擊性。

等它出場時,又有全場觀眾山呼海嘯的聲音刺激,此時再有一位鬥牛士拎著塊布在它前邊揮來揮去的,就會激怒鬥牛,從而沖上來向鬥牛士發起攻擊。

張雨桐先前為了驗證西洋傳教士的說法,在選好公牛後,特意拎了塊紅布去試探過。這頭牯牛被人從山野鄉村牽到張家的深宅大院,本來就感覺陌生和不安,再見他不斷挑釁,自然向他發起攻擊。

張雨桐因此當了真,只道牛真的對紅色極其反感,也不曾想到用其它的布來測試一下。此刻那頭大牯牛套著軛,就以為人類又要它耕地了,而且前邊那些人一見它就逃開了,沒有在它面前賤兮兮地蹦來蹦去,揮舞布片兒挑釁,它攻擊的意願就不強烈了。

同時在它本來要行走的路線上,格哚佬部落裏的人已經用他們的獨門秘方配制了一種液體灑下去。這是一種植物汁液和動物體液的混合體。那種植物散發的氣味牛類會很敏感,是它們很感興趣的一種草木味道,而那動物體液則是從牝牛身上提取的,可以激發公牛的性欲。

這兩樣氣味對公牛的吸引力要遠遠大於那些穿著紅衣服,一路尖叫逃開的百姓,於是大牯牛毫不猶豫地繼續北上。

“糟糕!是不是我們逃得太快了!如果我們引不開這頭牯牛,一定會受少爺懲罰的。”

那位扮新郎倌的漢子見牯牛沒有被他們引開,急忙圈馬又沖了回來,一邊沖一邊喊:“快救我的娘子!快救我的娘子。”

可惜當他們沖回來時,那頭牯牛已經拖著鐵犁從花轎旁邊走了過去,葉小天、文傲、格哚佬等人正策馬跟在牯牛後面,他們怎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截住牯牛繼續挑釁。

張繹緊張地道:“怎麽會這樣!那頭牛為什麽不去追他們?”

張雨桐茫然道:“不會啊,我試過的,莫非是他們逃的太快?”

張繹急道:“這頭牛一直往前走,這麽下去,劃走的將全是咱們張家的土地了。快讓前邊的人準備,無論如何,一定要接近了再激怒這頭牯牛,如果還是不成不妨動用炮仗嚇走它!”

張雨桐趕緊喚過一名侍衛,匆匆吩咐幾句,那侍衛便縱馬飛奔起來,他兜了一個大圈子,繞到了眾人前面。那耕牛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奔馬,他有足夠的時間去通知第二路人馬做好準備。

那牯牛拖著鐵梨前行,時而犁尖入土,劃開一道泥浪,時而因為無人扶梨,被土中一塊石頭一頂,便彈出地面,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溝。幾名騎士跟著牯牛,鞭子不時炸響在空中,有時也會抽在牛背上。

葉小天、格哚佬等人尾隨著那幾名騎士後面,格哚佬回頭看看正在耳語的張繹叔侄,冷笑道:“這兒荒無人煙,哪來的迎親隊伍,定然是張家的人搗鬼。”

文傲道:“不錯!天地合而萬物興,人以昏姻訂其禮。成親拜堂之時,應在定在黃昏之際,陰陽交替之時,哪有一大早就跑出來接新娘子的,他們定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於土司年紀雖小,馬術卻也不錯,他騎在一匹四歲半的棗紅色小馬身上,用清脆的童音道:“可是吹吹打打、尖叫幾聲就能引開牯牛麽?嘻嘻,他們真的好蠢!”

張雨桐的侍衛快馬趕到前邊,尋到一隊正懶洋洋地等在路邊的迎親隊伍,匆匆命令道:“前邊的人失敗了,你們快迎上去,把炮仗準備好,如果不能引開它,就點炮仗把它嚇走,再若失敗,少爺必會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