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葉太歲

葉小天那口刀是月牙狀的,如果用割的,傷勢就嚴重了,但葉小天用的是刺,所以刃雖鋒利,入肉倒不甚深,敷了金瘡藥再好生包紮一番,情況倒也不是非常嚴重。

但不管怎麽說,此時田雌鳳都該靜養傷勢,繼續出來走動對愈合顯然沒有好處,但她依然在人前露面了,並且努力維持著她的高傲與美艷,步伐雖慢,卻連蹣跚的感覺都不明顯。

為了迎接新任巡撫葉夢熊,各地權貴紛紛趕赴貴陽。就連安家都想借此機會多多籠絡各方豪傑,楊家豈能沒有想法?楊應龍胸懷大志,作為他身邊最受寵愛的田雌鳳一清二楚,為了幫助丈夫完成大業,她此來貴陽,同樣負有交接各地豪強的重要使命,當然不會就此消失。

“夫人請坐!”

安公子沒讓田雌鳳多走,他在“竹林七賢”騰出的那張席前停下,一個侍婢立即把一個厚厚的蒲團放在地上,田雌鳳向安公子道了聲謝,便讓侍女扶著落座了。

安公子徐徐轉身,看向葉小天,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這裏是安家,田雌鳳是安家的貴客,葉小天在安家門口傷了田雌鳳,安公子必然很不悅。

誰是誰非姑且不論,安家作為土司第一家,一向承擔著調停各土司之間矛盾,維護貴州穩定的責任。在這過程中,實力強、勢力大的和實力相差懸殊的發生矛盾如何調停?

在盡可能平息事端的基礎上,一定程度地偏袒強大的一方,是必然的選擇。做法官絕對公平?那安家早就把人得罪光了,還能保持今時今日的榮光與影響麽?

“安公子要替田雌鳳出頭了!”

“田雌鳳那般嬌媚的一個尤物,安公子縱然閱盡佳麗,見了她怕也要神魂顛倒,有心取悅美人兒的話,這位葉長官只怕要倒大黴。”

“只是把他轟出昆侖園,就能讓他顏面掃地!”

“扯淡!你們有所不知,安公子他……”

“他怎麽樣?”

“咳!也沒什麽。”

宋天刀臉色忽然凝重起來,踏前一步,沉聲道:“安兄,葉小天是我的朋友!”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宋天刀的身份足以代表宋家。宋家站在葉小天一邊,安公子總要有所顧忌吧?

宋家長公子既然強出頭,要替葉小天撐腰,對陣楊家三夫人,安家就該頭痛了。可惜啊,正牌田家還沒露面,也不知田家是會偏幫自己的支房子弟,還是站在葉小天一邊,如果安宋田楊四大家湊在一塊兒,這戲就好看了。

人群中,一個穿一襲月白色袍子,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負著雙手,饒有興致地看著現場局面,輕輕撫著他修剪的很是整齊漂亮的八字胡,面含輕笑。

在他肩後,悄悄探出兩顆人頭,左肩那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小鼻子小眼,頜下一撇鼠須,樣子猥瑣的很,如果不認識他的人,很難把他和兇殘狠辣、貪婪成性的石阡司長官曹瑞希聯系起來。

在那人右肩旁探出的人頭,卻是方面闊口,鼻直眉濃,頜下一部美髯,儀表堂堂,一臉正氣。正是徒有其表,偏與曹瑞然狼狽為奸的展家大首領展伯雄。

這兩人與前邊那位月白袍子的中年美男子並不熟悉,只是恰巧出現在他身邊而已。二人借這月白袍子的男子做掩護,又是仇恨又是歡喜地看著葉小天。

對這個葉小天,他們又恨又怕,但是現在葉小天不開眼,竟然觸怒了田夫人,這就讓他們大為歡喜了。

安公子沒理會宋天刀,大步走向葉小天,眾看客精神一振,正要看安公子如何出手,就見他突然換了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對葉小天道:“我說小天賢弟,你這既驢且瘋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嗎?”

一句話出口,眾人登時跌碎了一地的眼鏡,這神情、這口吻,這等的幽怨,這是譴責嗎?

葉小天一臉無辜地道:“安兄,不是小弟找事兒,是事兒找我啊!當初年少輕狂時,小弟確也曾做過些瘋瘋癲癲、驢性十足的事兒,可如今不同了,小弟好歹也是一方首領,為人處世一向穩重的很。”

安公子臉頰抽搐了幾下,無力地道:“就你現在這樣子也叫穩重?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就是一頭太歲啊,太歲當頭坐,無喜必有禍。”

葉小天一本正經地道:“安兄此言差矣,就算我是太歲,那也不過是值年的一頭大獸,你不惹我,我不惹你……”

安公子苦笑,道:“算了算了,你這人總有道理可講。”

安公子說著,取過兩杯酒,一杯端在手裏,一杯遞與葉小天,道:“本公子做個中人,給我個面子,你向田夫人道個歉吧。”

葉小天道:“該賠的禮我已經賠過,不該賠的禮我是不會賠的。”

田夫人也冷冷地道:“此事已經了結,我也不會再追究,公子你就不必強出頭了,他肯賠禮我也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