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千鈞一發(第2/2頁)

沒錯,他就是葉小安,此時的葉小安想要冒充葉小天有些困難了,因為他被日頭曬得黑黑的。

他在松溪已經住了很久,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於家的田莊裏。除了於二爺於問舟和他的兒子,幾乎沒有人知道葉小安的真實身份和姓名,他現在已經脫胎換骨,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莊稼人。

他開始喜歡那些泥土,像真正的農人一樣迷戀著土地;他喜歡看著那些種子變成翠綠的小苗,在他的侍弄下一天天成長,最終結出碩碩果實……

那種滿足的喜悅,比不上賭博時的刺激,但這種喜悅與滿足卻是長久的,讓他一整天都處於愉悅之中,而且那種喜悅是踏實的,不用擔心轉眼之間就再度墮入絕望的深淵。

這種幸福是真實的、踏實的,想到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妻兒面前時,他的變化會讓家人為之喜悅,葉小安的心裏更加歡喜。

他走到地頭兒,捧起瓦罐兒喝了幾口甜甜的松江水,又回首看著那一壟壟的莊稼,忽然有了想家的感覺。

看著手上的老繭,葉小安忽然一陣心酸:“種莊稼都是如此的不易,何況打理那麽大的一份家業。小二,真是苦了你,哥以前也不是那樣的人啊,怎麽就豬油蒙了油,變得那麽混蛋?”

……

松坎城郊,楊應龍邀請欽差王士琦遊獵。

既已決定要迷惑朝廷,暫且不反,楊應龍對王士琦的態度便更加熱情。雙方一直糾結不定的幾個問題:諸如為朝廷抓捕黃元、阿羔、阿苗等大盜;以四萬兩白銀為自己贖罪;自動下野,由其長子楊朝棟以土舍身份代理土司職務;次子楊可棟到重慶府做“質子”,楊應龍都一口答應下來。

王士琦大喜,楊應龍有如此轉變,一則朝廷可以專事東方、西方,而不必即時在西南用兵,二則今日行刺無論成功與否,他的嫌疑都能變得最小了,因為朝廷在楊應龍如此表態後還決定行刺的可能太小了,這根本就是鷹黨自作主張,但楊應龍怎會知道這一點?

楊應龍遊獵自然不會像天子遊獵一樣,讓侍衛事先合圍,呼喊恫嚇,把野獸圈向皇帝,再由皇帝去射,那樣的遊獵完全是一種嬉戲,楊應龍一身本領,他的遊獵是真正的遊獵。而松坎地區的山林草原上野生動物也確實多的很,不需要特意的圈獸。

大隊人馬撒開了,馳騁在草原上,楊應龍收獲最多,這固然是因為他的部下不敢與他爭鋒,也是因為欽差這一方只有王士琦才配有弓箭,其他侍衛只是佩了普通刀劍,跟著四處遊走。

王士琦是個文人,雖說在學舍時也學過射藝,可那種射藝畢竟簡單,單只是上了馬那種顛簸,就讓他的箭大失準頭,根本不能與楊應龍相比。王士琦幹脆就藏拙了。

楊應龍追著一頭麋鹿,伸手從肩後抽箭,虎目炯炯。他沒有察覺到,此時這頭麋鹿逃走的方向是被宇無過等人刻意影響了的。這頭麋鹿在眾人窮追之下,本來是逃向東邊一片草地的,卻因為宇無過等人恰好提馬過去,慌不擇路地又向西逃了,直奔一片樹林。宇無過等人正在通過影響動物逃走的方向來制造機會,將楊應龍漸漸誘向陷阱。

“大人!”

趁著楊應龍急追麋鹿,宇無過提馬趕到了王士琦身邊,一聲似乎毫無意義的呼喊,但那個眼神兒遞過去,卻是提醒王士琦,他們已經布署好了陷阱,王士琦可以裝病退場了。

但王士琦恍若未覺,雖然聽到呼喚回頭看了他一眼,卻對他的示意視若無睹。等到楊應龍的侍衛們也追上去,王士琦才緩了緩馬,對宇無過道:“我仔細想過,不能走!”

宇無過愕然道:“這是為何?”

王士琦道:“我走了,才會引人懷疑。我在,如果他死了,沒人敢殺我。如果他沒死,我的坦然也才不會引起他的疑心。”

宇無過急道:“大人……”

王士琦一笑,道:“你呀,就算我回城,難道走得了?為國捐軀,何所懼哉,走啦!”

王士琦打馬一鞭,追著楊應龍去了,宇無過無奈,也只好縱馬追上。

麋鹿在叢林間狂奔,楊應龍風馳電掣,緊緊追趕。前方叢林就是宇無過做過手腳的地方。麋鹿也是不會鉆進灌木叢的,它也會選擇林木之間的空隙為道路逃跑,而宇無過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做了手腳。

楊應龍騎在馬上,位置要比麋鹿高出許多,宇無過對此做過精確測算。所以那細細的鋼絲緊緊系在兩棵樹上,麋鹿經過絲毫無恙,而楊應龍則會……身首分離。

宇無過可以把麋鹿逼進樹林,卻無法決定它具體逃向哪條林間縫隙,所以他在前方幾條可以通過的縫隙間全都設了機關。

為了不讓人生起疑心,王士琦飛快地追了上來。緊追而來的宇無過親眼看著那條麋鹿從他設有機關的兩棵大樹間跑過,群鳥驚飛,緊接著楊應龍搭著箭,飛奔而去,一顆心立即激動地提到了嗓子眼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