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誰是內奸

“有內奸?”

楊應龍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其實在趙文遠叛逃的消息傳回之後,楊應龍就已經擔心會有人起而效仿,所以他才會對趙氏家族失去理智地大肆屠戮,雖說這麽做對明廷明顯更有利。在這樣微妙的心理狀態下,他最信任的田雌鳳親口說出的消息,無疑會讓他絕對的相信。

“是誰?”

楊應龍咬著牙,雙手已經攥緊,就像扼住了叛徒的喉嚨。

田雌鳳輕輕搖了搖頭:“他沒有說出來,他只是……”

田雌鳳回想了一下,說道:“那日,馬禮英的先鋒馬千乘……”

說到這裏,田雌鳳飛快地看了楊應龍一眼,如果不是因為楊應龍勾引馬千乘的母親,害得馬家遽生波瀾,恐怕馬家未必會成為討伐楊應龍的急先鋒,相反,因為馬楊兩家的關系,朝廷還得分兵防範馬家,那結果未必就如今日一般了。

田雌鳳繼續道:“因為馬禮英的先鋒官馬千乘趕到婁山關,葉小天為他接風洗塵,大醉而歸。酒醉之後得意忘形,才說出了這個秘密。他說,有此人為內應,破海龍屯易如反掌!”

楊應龍越聽臉色越是陰沉,田雌鳳忽又想到一事,道:“對了,他還說,我們絕對想不到此人是誰?”

楊應龍的臉色更黑了。

“絕對想不到此人……”

楊應龍微微閉上眼睛,緊張地思索:“那人既已投效朝廷,且答應裏應外合,自然不會是主動領兵執行襲擾計劃,實則遊而不擊,伺機投敵的趙文遠,那會是誰?此人一旦裏應外合,海龍屯絕對守不住?那麽此人在我麾下,必然是身負要職了,而且必是統兵大將!我們絕對想不到此人是誰,那麽他必然是我極信任的人,表現的極忠誠的人了!”

“田飛鵬、田一鵬?不可能!田家的利益與我楊應龍綁在一起,誰都可以叛,田家不會!”

“兆龍?也不會!他是我的胞弟!我的大業,他參與甚深,降了朝廷,也難取得朝廷信任,從中取利。”

“大阿牧陳瀟?不會不會!陳瀟對我忠心耿耿,前番清洗何恩、宋世臣家族,他出力甚巨。如果他降了,來日何恩和宋世臣絕不會饒他。”

“何漢良?他族叔祖降了朝廷,他若投降,恰有人接應。不過……纂江之戰,在我督促下,他屠了全城,雙手沾著近萬百姓的鮮血。萬歷震怒,下旨將何漢良列為絕不受降的必殺之賊!皇帝金口玉言,豈會出爾反爾!”

將自己的心腹大將仔細想了一圈兒,楊應龍又饒了回來:“田飛鵬和田一鵬也未必不可能啊!白泥田氏雖然站在我這一邊,可銅仁田氏卻是站在葉小天一邊,聽說葉小天投桃報李,已經把思州交給田家打理。如果有銅仁田家接納,並代為向朝廷求懇,為了圖謀我播州,朝廷難道真的不會授降?不對,如果是田飛鵬和田一鵬,那麽葉小天就沒必要瞞著雌鳳,而是勸田雌鳳一並投降了。”

“兆龍……大難臨頭,親兄弟怕也靠不住啊。如果兆龍不求富貴榮華,只求保住性命與他這一脈,那麽主動投敵,未必不可能啊……”

“陳瀟……陳瀟基於同樣的理由,同樣也有嫌疑。何恩和宋世臣縱然恨他入骨,可想要害他,終究無法借力於朝廷。而陳瀟只要將功贖罪,不被朝廷追究罪責,從此安份守於陳家牧守之地,何、宋二人又能奈他何?”

“何漢良……屠了纂江全城,舉國驚恨,絕難被赦免。雖然他的叔祖何恩正在朝廷一邊,反而是最不可能投降的了。”

楊應龍想了一圈兒,悲哀地發現,他的親兄弟楊兆龍和他的大管家陳瀟本該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反而有被他猜忌的理由。反而是外戚田氏和被逼從賊的何漢良,反而最為可靠。

楊應龍思量許久,輕輕拍了拍手掌,一名身段輕盈姣好的女侍衛款款走了進來,這是楊應龍的死士,忠心絕無疑問。

楊應龍沉聲道:“加派人手,給我盯緊了楊兆龍和陳瀟!他們有任何異常舉動,都馬上報與我知道!”

那死士輕輕點頭,影子一般飄了出去。對於主人的命令,她只知服從,絕無疑問。死士自少年時選拔培養,灌輸的就是絕對服從與絕對忠誠的理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而是近乎一台機器了。

田雌鳳看著她的男人有些疲憊的背影,柔聲道:“你懷疑是兆龍或陳瀟?”

楊應龍疲憊地捏著眉心,道:“他們嫌疑最大。”

田雌鳳輕輕點了點頭。

楊應龍回過頭來,見田雌鳳臉頰削瘦,下巴尖尖,憐惜地道:“你受苦了,清減了許多。”

田雌鳳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輕嗔道:“看你說的,你我夫妻,還這麽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