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海上的風險

招募遼東難民很順利,天氣越冷,越是臨近過年,那些遼東來的逃兵百姓就過得越苦,有人聚集起來成為響馬盜匪,也有人在城內城外苦熬,不管那一種聽到從前熟人和鄉親的獻身說法,都是心動,就算打家劫舍也不如安生過日子好,而且鄉親們都講的明白,徐州那邊待人公平,從沒什麽瞧不起之類的勾當。

運出遼民也很簡單,首先出身逃兵難民的遼民本身就有一定組織,而且趙字營這邊掌握他們的糧食給養,只有這一家會給他們的衣食,沒有別的選擇,自然只能跟隨南下,等到了東昌府之後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何況沒有人敢跑,在這天氣裏,跑出去就只有凍餓而死一個下場。

一隊五百人或者千人,一隊隊出登州府,路上需要的糧食物資,甚至裝運物資的車馬都是大量,而且登州府府城瀕海區域是山東最東北端,從徐州或者濟寧帶著物資過來很浪費很不方便,其實最容易便捷的方式是用船,余家的沙船寬大載重也大,最適合裝運難民,可這個時候沿海封凍,沒辦法入港,當時這個難處是貿易廳和農墾廳最發愁的。

誰也沒想到這個難處這麽容易解決,只要拿著金銀過來,在登州府這邊可以買到足量的物資,而且價錢並不高,更讓人覺得方便的是,這邊應有盡有,每一項物資的數量都很大,根本不必擔心短缺的事情。

從前朝廷供應遼東軍需,很大一部分就是從山東登州府這邊海運北上,到了現在,朝廷為了對遼東用兵,又在這登州府囤積了大量的物資,誰都知道朝廷官軍一時半會打不過去,本地兵馬耗用的又是有限,這些物資自然成了登萊兩府各級文武官員的聚寶盆。

可物資這麽多,又不是什麽販賣可得暴利的商貨,想要變現很不容易,大家你分些我分些,看著是發財了,可都是賬面上的數目,沒辦法變成真金白銀,這徐州趙字營一來,白花花的銀子撒出去,大家真是喜笑顏開,順帶著對樓家人愈加痛恨鄙視,心想這徐州人是煞神,可也是財神,你得罪了煞神耽誤了大家發財,這不是罪該萬死嗎?

反攻遼東所需的糧草物資甚至車馬,就這麽在冬天折舊腐爛,變成了趙字營招募難民的消耗,說起來可悲可笑,這麽多為了遼東的糧草物資,卻沒有一絲一毫用在遼東的難民百姓身上,這些可憐人吃上用上這些東西,還是因為遠在徐州的趙字營。

如果說先前是被趙字營的威勢兇蠻嚇住,大家不得不低頭,那麽現在山東巡撫、登萊兩府,文武各級官員一直到下面的吏員差役和兵丁,每個人的低頭服軟就是為了銀子和發財了,能生發起來,低頭也就低頭了,天底下沒有比徐州更可親可愛的人了。

一筆筆銀子花出去,一宗宗物資跟隨難民們一路向西,然後在東昌府再一路向南,開始大家不得不為,後來大家心甘情願,地方上則是冷眼旁觀,再後來,無論什麽人都是被震撼了,盡管這天啟二年的年底,他們已經被趙字營震撼了許多次,趙字營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到底有多少銀錢財貨,怎麽就好像是金山一般,不對,如果是金山也經不住這樣的花銷,可趙字營就這麽不斷的撒銀子出來,這到底是有怎麽樣的實力?

在這些震駭的眼神和復雜的心情中,趙字營在兗州府的田莊逐漸充實起來,農墾廳的每個人都忙碌萬分,他們要把剛剛固定下來的田莊編制重新打散,然後將遼民摻雜進去,再建立起更多的田莊,因為他們在秋冬時分已經收買了更多的田地。

清江浦承北號的大東家李子遊沒有留在清江浦看什麽比武大會,而是帶著家人和下人來到了山東兗州府這邊,他帶來了大量的銀子,因為運河封凍,物資實在運不過來,李子遊的態度很簡單,願意和趙字營合股開設田莊,他不占多數,願意和雲山行合股開設專供遼民的商行貨棧,他只求一成利。

商人不可能白白把銀子撒出去,不過李子遊這個表態實際上是不賺錢也要幫忙,他的本錢放在清江浦那就是暴利到手,沒必要在這裏圖這些微利,但趙字營同樣是不缺銀子的,田莊不容外人插手,這商行可以商榷,同時,趙進也拒絕了李子遊送上的年節重禮。

在登州府那邊招募來的遼東難民,讓趙字營驚喜的並不是那些從前的逃兵,而是懂得手藝的工匠,雖然人數也不多,可比起流民中手藝人和工匠的比例高太多太多了。

原因很簡單,建州女真席卷遼東,兵災大亂一起,人人都想要逃難,真要是普通百姓尋常人家,想逃也沒處逃的,只有有些家業積存的才能逃,手藝人和工匠生活比尋常農戶百姓總是強一些,而且遼東主要是軍鎮,他們這些工匠主要是為軍鎮服務,和官軍的關系也不錯,難起的時候也能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