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4章 一些話(第2/2頁)

趙進走到茶幾跟前,拿起已經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轉身又是開口說道:“有人說慈悲之心,有人說少造殺孽,非我華夏之人那就不是人,形同畜類,何必跟他們說什麽慈悲,人可會同虎狼談慈悲,可會同豬羊談慈悲,虎狼可會同人談慈悲,豬羊可會同人談仁恕,且不說這些玄學經義,我常聽人說大同那邊對蒙古講仁義,可蒙古對大同講過嗎?”

聽到這裏的孫傳庭只是苦笑,但臉上卻不是無奈,而是想要反駁,可張開嘴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苦笑,他覺得趙進所說的不對,和世上的道理,和聖賢書中的義理完全背離,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可細想下來,卻又沒辦法反駁,所以只能苦笑了。

趙進說得激動起來:“當今之世,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孫兄你久在北方,對海外之事了解不多,那些洋人番鬼乘坐大船,航行萬裏來到天竺和南洋等地,靠著船堅炮利,靠著鐵甲火銃,就可以占地為王,使用土著為奴,他們襲擾廣東,詐占澳門,圖謀台灣,如果不是華夏體量巨大,恐怕早就淪落成南洋土著一般的模樣。”

“這台灣是?”在這個時代,台灣還不叫這個名字,好在趙進對這個也做過功課,立刻回答說道:“就是三國時候的夷州,澎湖巡檢司再向東的那個大島。”

“此處倒是知曉,不過那邊瘴氣極重,不宜人居……”孫傳庭念叨了兩句,不過大概意思已經很明白。

孫傳庭到這時完全被帶入了趙進的談話,他輕捋胡須,沉吟著說道:“趙公所說有理,草原蒙古才多少人,男女老幼全算起來,恐怕也不過百萬之眾,建州女真多少人,怕是不會過三十萬,這些人數不過我大明一府的人口,偏偏卻能以少兵臨大國,成為心腹大患,甚至入主中原,那些外洋番鬼,恐怕也是如此樣子,說起來也是古怪,這些蠻夷韃虜,為何不願意行聖人的仁恕之道,卻只知殺戮搶奪,遭殃的卻是我華夏子民。”

不知不覺之間,孫傳庭的用詞也有了變化,不再說什麽大明徐州,而是用範圍更大的“華夏”。

“仁恕慈悲是對內講的,只有華夏之民才能值得上這個仁義慈悲,但我們對外不能講這個做這個,只有對外弱肉強食,物競天擇,才能讓華夏百姓子民能一直講這個仁義慈悲,所以我們要擴張,要奪取更多的土地,讓我們的武人在域外一展所長,不要被什麽腐儒禮法束縛。”

“為我華夏繳納賦稅,當兵服役的子民,我華夏當護佑終生,無論在這大陸疆土,還是在外洋外海,受了委屈,必當得到伸張!”

這幾乎是個演說,說到這裏,趙進停住,自失的笑了笑,沉默一會擺擺手說道:“真是說多了,我現在手裏所有的還不過兩省之地,不過十萬的兵馬,居然談到了這麽大的前景,讓孫兄見笑。”

孫傳庭坐在那裏沉默,似乎在思索趙進方才所講,過了會才擡頭說道:“趙公說的都是聞所未聞,但細想起來卻有道理。”

他說得很慢,停頓沉吟片刻,笑著說道:“若是別人說這些,在下只當他們瘋了,遠遠避開,絕不與他們為伍,不過趙公所說,卻有幾分可信,趙公這等兵馬,說是前無古人倒也不盡然,那蒙元太祖的鐵騎強軍,橫掃六合,遠征域外,他能做到的,趙公未必就做不到。”

孫傳庭說得緩慢,拿起手邊的茶碗,送到嘴邊卻發現茶碗蓋沒有取下,他失笑了聲,卻沒有喝,直接將茶碗放下,又是開口說道:“趙公方才所說的話語,乍一聽煞氣深重,可細想下來卻有大慈悲在,若真能如此,我華夏萬幸,我華夏百姓萬幸,自古以來,文武便不能平衡,也只有強漢才能文武不分,出將入相,後來若武強則國家紛亂,殺戮不休,若文強或許太平些年景,終究免不得異族入侵,社稷崩壞的下場,只有趙公這個法子,才是長治久安之策,我華夏布武四海,域外皆是華夏,那就不必擔心什麽異族了,不必擔心什麽文武不平,武在開疆拓土,文在治理安定,各司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