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與時俱進(第4/6頁)

大家現在要是去襄樊看看,還能夠體會到當年城防的情形。襄陽城依山環水,擁有全國最寬的護城河,普通大炮根本威脅不到城墻;城墻又厚,城門裏面還有甕城,真是金城湯池,堅不可摧。但是,這一天,終於出事了。

山崩地裂一聲巨響,城中各位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呢,就見城樓轟然倒塌了一塊。緊接著,就看見天空之中巨石飛舞——大到不可思議的大石頭,像小山一樣砸進城裏來了。襄陽城裏早就度日維艱,呂文煥也早就獨木難支,他一直是在咬牙安撫軍民、維護士氣啊,可這小山一飛,人們一下子都怕了,都慌了。

這也難怪,如果你在城裏守著,突然看見巨石翻空,天上還有噴火的毒龍,地上還有猛獁象的軍團,對,就是《指環王》第三部的那種場面,你能不慌嗎?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超級武器啊!

這種武器射程遠,威力大,準確度高,等於當時社會裏的原子彈,而且,還能實施外科手術式的精確打擊。可是,眼看著城墻就要被砸爛的時候,蒙古人突然不打了。

沒彈藥了?

不是,蒙古人來勸降了,呂文煥說:“呂將軍啊,你守衛襄陽這麽多年,也算盡了你的本分了,現在呢,我們很希望你能投降。如果你不投降,你也看到了,我們要拿原子彈炸襄陽城那是輕而易舉,等我們攻進去,嘿嘿,你也知道我們蒙古人的習慣,我們是要屠城的。到時候血洗襄陽城,男人殺個精光,女人先奸後殺,老人和小孩也一個不留。這,也是你呂將軍不願意看到的吧?”

降,還是不降?這是個問題。

呂文煥艱難地面對著這個問題。人生很多時候,最怕的不是艱難險阻,而是選擇。

人生很多時候,最痛苦的事也並非什麽艱難險阻,而是選擇。

呂文煥正在面臨著這樣一個選擇。

按著儒家先哲的思路,讓我們來將心比心,來推己及人,如果你站在呂文煥的位置上,你降還是不降?

有人會說了:“這也算個問題,我早就想投降了!如果運氣好,還能有高官顯爵、金錢美女,就算運氣不好,可好歹也能保住我這條狗命啊!”

呂文煥自然沒這麽齷齪,可他還真就降了,於是,襄陽避免了一場屠殺,呂文煥也從民族英雄變成大漢奸了。

先別下判斷,呂文煥還有後文。成為漢奸之後的呂文煥搖身一變,成了蒙古人的開路先鋒。要說呂漢奸,在宋朝算個人物,沿途守軍很多都是他的舊部,呂文煥一出面勸降,人家還真就降了。於是乎,蒙古人勢如破竹,迅速南下。

有人可能又急著感慨了:大勢所趨啊,大家夥兒都這樣啊!

有人就不這樣。誰?常州人。

常州人給了呂文煥一個大大的難堪。

襄陽一降,常州本來也架不住大勢所趨,降了。元軍在常州殘暴非常,常州人急眼了,一個字——打!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場群眾自發的抵抗運動,群情高漲,收復了常州。蒙古人一看,嗯,怎麽降而復叛?這可不成!

於是,呂文煥又在常州城下出面了。

呂文煥在城下勸降的時候,城上的人氣不過這個漢奸,趁他不備,狠狠射了他一箭。後來蒙古大軍攻城,戰況異常慘烈。常州人保家衛國,雖然打的是一場螳臂當車之戰,卻當真浴血奮戰,不死不休,英雄了得!蒙古大軍攻城手段極其殘忍,有一種駭人聽聞的說法是,他們殺老百姓,取人身體裏的脂肪做成人油炮,去燒城頭木柵。

等到常州城破,蒙古大軍屠城,無論老弱婦孺,一個不留。據說整個常州城只有七個人躲在一座橋下,這才逃過了毒手。後來,文天祥被俘經過常州,感慨萬千。文丞相為常州留下了一首詩:

山河千裏在,煙火一家無。

壯哉雎陽守,冤哉馬邑屠。

蒼天如可問,赤子果何辜。

唇齒提封舊,撫膺三嘆籲。

(這首詩可要看哦,後文還有呼應。)

很多事情都是,單擺浮擱都很容易下結論,可幾件事擺在一起來看,就讓人很費思量了。我們的順序是從後往前推,從魯迅推到明朝方孝孺,再推到南宋呂文煥和常州保衛戰,然後再往前推。

先扯兩句閑話:讀書有一種感覺,本來不相幹的內容終於發現有些關聯的時候,這就比較容易記憶。所以我在寫的時候就盡量注意這點,前面出現的人物最好後面再出現一回,前面某個事件裏的次要人物會在後面某個事件裏成為主要人物,或者相反,如果兩件事實在八竿子打不著,那就架上第九竿子,盡量能七大姑、八大姨地給搭上關系。現在,我就伸伸八竿子、九竿子來夠一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