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 揚州之夜(下)

郭品超怒氣勃發,高聲喝道:“潘江,你好大的膽子,半夜三更居然帶人來闖我的私宅,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潘江拱手似笑非笑道:“通判大人息怒,卑職公務在身不敢懈怠,貴宅仆役拒不開門,卑職也只能破門而入了,冒犯了大人還請多擔待。”

“公務?什麽公務半夜三更跑到我的宅中來,要尋本官不會明早衙門相見麽?”

潘江嘿然道:“郭通判,你是真糊塗還是跟卑職在這捉迷藏玩兒,好吧,大人既然裝糊塗,卑職便明說了吧,郭大人,你的事兒犯了!”

郭品超怒喝道:“胡言亂語什麽?還不給我滾出去。”

潘江一揮手冷冷的道:“兄弟們,拿了他,若有反抗,蘇大人說了,格殺勿論。”

眾廂兵轟然應諾,一擁而上朝郭品超逼去,郭品超面色大變,高聲道:“本官犯了什麽罪?本官乃朝廷命官,拿本官須得刑部敕令,你們有什麽權利拿我,將朝廷法度置於何處?潘江,你要想想後果。”

潘江森然道:“事急從權,大人便不要這麽挑剔了吧,你犯了什麽罪我怎麽知道,卑職只是奉欽命糧務專使之命來拿人,有什麽話你和專使大人說去。”

“蘇錦?他一個小小專使憑什麽拿我?你們是揚州的兵馬怎麽會聽此人的號令,這是逾矩,這是違例。”

潘江喝道:“少羅嗦,拿下!”

士兵們七手八腳將郭品超扭住,郭品超掙紮叫罵道:“我要見府尊大人,我要見路轉運使大人,我要見皇上!”

潘江冷笑道:“怕是你要見閻王爺了,帶走!”

廂兵們揪著郭品超的脖子便往外走,郭品超胡亂踢騰,惹得抓著他胳膊的幾名廂兵火起噼裏啪啦的照著他的腦袋一頓亂打,郭品超何曾吃過這個虧,羞愧欲死,但卻也老實了。

潘江轉身朝噤若寒蟬的郭家大小喝道:“你們給我聽著,本人揚州廂兵指揮使潘江,奉糧務專使蘇大人之命前來捉拿犯官郭品超,暫時與其他人無赦,但是你們須得老老實實呆在宅子裏聽候傳訊,本指揮將留下一隊廂兵把守前後門,你們誰要是敢硬闖,休怪刀劍無眼。”

說罷帶著眾人押著郭品超匆匆而去,潘江一走,郭宅中頓時鬧翻了天,胖胖的郭夫人衣衫還沒穿好,敞著胸脯子便在房中呼天搶地起來,幾名婢女拉也拉不住,小廝們趕緊上前扶起癱坐地上的主母,也顧不得什麽尊卑之限男女之別了,主母畢竟是主母,雖然長得肥胖了些,但是胸口當真有料,小廝們攙扶之際不免偷眼猛瞧,挨挨碰碰之際倒也心滿意足,至於主人家罹遭大難之事,關我屁事?

郭品超被押出郭宅大門,一陣寒風襲過,衣著單薄的郭品超不禁打了個寒戰,身子開始瑟瑟發抖;可是眼睛一瞥街上的人群,他的心頓時比身體還要冰冷。

一隊隊的官兵站在東門大街上,每一隊士兵都揪著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家夥,這些家夥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之人,提刑司沈大人、押司王大人、漕運司周大人,倉司、提學司等等府衙各司首腦全部在內,還有些平日自己不待見的小部門的官長也都被叉著脖子站在寒風中發抖;郭品超終於明白了,事情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

這些人大多住在這條街上,大家雖都閉口不言,但是只要有人往這東大街的宅子裏一搬,都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兒,只是互相都裝糊塗罷了,此刻被人一網成擒,十之八九都明白是什麽事兒犯了。

郭品超叉腰站在門階上大聲喝道:“犯人可曾漏網?”

幾名都頭拱手上前回稟道:“東大街犯人盡數落網,只有一人拒捕,兄弟們下了手砍傷了腹部,不知道他能不能撐的下去。”

郭品超皺眉罵道:“這麽毛躁?是誰?”

一名都頭道:“是衙門總捕頭羅松,這廝躲在門後放箭,射傷了咱們兩名兄弟,不得已這才下的手。”

“傷了兩名弟兄?傷的重麽?”潘江皺眉驚道。

“回指揮大人,傷了小腿,當無大礙。”

潘江怒罵道:“羅松呢?怎麽不多砍幾刀?不要給他醫治,他要是能撐到明早不死便算他命大。”

幾名都頭嘿嘿笑道:“對對對,看看這小子還能不能橫過閻王爺。”

潘江揮手道:“秦都頭帶一百人將人犯押往大牢嚴加看管,不管是誰,只要敢闖大牢絕不要手軟,其余人跟我去南城,拿了那幾個咱們就算完事了;你們給我記住,但凡有象羅松這樣的敢於拘捕之人,給老子往死裏砍,都這麽橫,咱們這差事要死多少人?都精神著點。”

眾廂兵齊聲應諾,說別的不行,砍人殺人那當然不在話下,而且砍殺的都是這些平日裏人五人六走路都朝著天的上官,更是教人格外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