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四章 問賊

午後不久,數百名廂兵深入大街小巷各處市口,遇人只打聽一件事:“敢問最近幾日家中可遭了賊麽?”

“遭賊?家徒四壁,連個值錢的家夥什都沒有,富人家家才招賊呢,咱家賊都看不上眼哦。”

“遭賊麽?那倒是有,隔壁王二天天在我家柴禾堆上偷柴禾回家燒火,不過你們要是拿他倒也不必了;王二手腳殘疾,家中又有瞎眼老娘,偷就偷吧,犯不著抓他,怪可憐的。”

“賊?說起來俺就想笑,話說前年冬天,也是這個光景,天寒地凍的,有個小賊跑到我家偷東西,那日俺家娘子正怪我昨日賭輸了五百文錢,晚上杵著根棒槌在被窩裏不準老子上床,我沒辦法只好打個地鋪睡在地上,沒想到夜裏賊來了,撥了門閂往裏一踩,正好猜到俺的胳膊,就這麽一滑,兵爺您猜怎麽著?喂喂……兵爺別走啊,俺還沒說完呐,這幫子丘八,俺的說故事癮頭剛上來你們怎麽走了?”

兵爺不聽,旁邊人倒來了興趣:“你快說,後來怎麽了?”

“後來麽?那賊咕咚一下撞到床沿上了,俺家那娘們兒以為是我偷偷往床上爬,揮起棒槌沒頭沒腦的就打,把那小賊打得滿頭是包,最後哭爹叫娘的就跑了,那個慘呐……嘖嘖嘖。”

圍觀之人眼珠子在地上亂蹦:“你家那老娘們可夠狠的,兄弟你定沒少吃棒槌吧,難為你還活蹦亂跳。”

“去去去,你們懂個屁,打是親罵是愛,再說俺家娘們下手也有分寸,也只是朝腦門上輪,從不往要害上打,她知道俺這腦門比鐵還硬三分,受的住。”

“切……!”眾人一哄而散,吹牛皮吹的也太過了。

……

如此一下午,廂兵們啥也沒打聽到,卻聽了一肚子的故事,卻都是些跟近幾日無幹的故事;偶爾有自稱家中這幾日進了賊的,卻是丟了金銀銅錢,完全跟專使大人交代的要尋找的小偷不是一個類型。

日頭偏西了,廂兵們紛紛來衙門回稟蘇錦,來一個人,蘇錦的心便往下沉下一截,因為帶來的都不是線索。

眼見申時末,天光漸黑,衙門都快要關門了,蘇錦終於失望的起身,垂頭喪氣的往衙門內堂走,一下午折騰了這麽多兄弟出門,結果搞了一大堆小偷小摸的案子來,衙門坐堂師爺還不識趣的問道:“專使大人真是高明,居然能足不出戶便知揚州城中賊盜盛行,此番整治下來,我揚州城便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桃花源了,佩服啊,佩服。”

蘇錦一頭的火,伸手將一疊小偷小摸的案情往師爺懷裏一塞道:“靠你家宋府尊一一偵破了,揚州清平世界就要靠你們了,本使仁至義盡了。”

師爺傻眼了,宋府尊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病臥床上,哼哼唧唧的嘆氣,連衙門大堂都不坐了,這些案子八成是落到自己頭上了,大案易辦,這些雞毛蒜皮的案子怕是查到過年也查不清了,真夠倒黴的。

蘇錦鐵青著臉剛穿過衙門後進,就聽身後咚咚咚腳步聲響,轉頭一看,趙虎喘著粗氣跑來,大聲道:“爺,慢走,俺探聽到了一個消息。”

蘇錦忙問道:“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不是要你去附近詢問麽?”

趙虎道:“附近問了個遍,也沒問出什麽,俺便一路往南城問,一直問道東南角的土崗子附近,終於有一戶人家說他家最近連丟東西。”

蘇錦精神一振道:“丟的是什麽?”

趙虎道:“那是一對老夫婦,婆子有病不能走路,老丈耳朵又背,跟俺說話驢頭不對馬嘴,把俺急的差點跳腳,問了半天才終於弄明白了。”

蘇錦翻著白眼道:“是是是,你辛苦了,快告訴我丟了什麽?”

趙虎咽了口吐沫道:“那小偷一連幾天都將那一家廚房裏的冷飯團子給偷走,昨夜又來了,偷了飯團不算,還順走了老丈的老棉褲;可憐那老丈家中就一條棉褲,老兩口輪著穿,這下可好,老兩口全光著腚坐在床上下不來了。”

蘇錦皺眉道:“為何前幾日那老丈不報官呢?”

趙虎道:“那老丈還以為是野貓進了家呢,再說那地方偏的,差點就到東南角的城墻根子了,老兩口原本在山崗上種了幾畦菜,怕被豬狗給糟蹋了,所以便將家安在小坡上看守,離城裏的街道可遠著呢。”

蘇錦大力拍拍趙虎的肩膀道:“好兄弟,這才是辦事兒,你現在是今非昔比了,粗中有細,不但能打架,辦事也越來越靠譜,爺心裏給你記上一功;你打聽到的消息很重要;咱們馬上準備準備,這就出發。”

趙虎被蘇錦誇得很不好意思,扭捏道:“都是跟爺學的,俺們去哪?”

蘇錦道:“就去那老夫婦家中,去叫人帶些米油錢銀,對了,再找幾條棉衣棉褲帶去,咱們可不能空手去那老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