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 贈金

蘇錦曾從歐陽修處得知滕王趙宗旦的下場,皇上到底是顧念骨肉之情,將趙宗旦圈禁了起來,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但蘇錦卻並不知道應天府中還發生了這麽一段插曲,在這段插曲中,兩位義兄居然命喪於此,這讓蘇錦痛惜不已。

要說盧大奎和程良木跟蘇錦之間的情誼也算不得太深厚,當初的結拜也顯得很倉促,當初共同對抗滕王的行為,讓蘇錦覺得王安石等人都值得深交,故而才沒有推辭。

而此時兩人為國捐軀,才讓蘇錦驟然覺得良友難得人生無常的道理,這才真正悲從中來,扼腕嘆息。

“魏兄,他們家中可曾安頓好了?特別是盧兄,家中恐怕除了老母並無他人了吧?今後誰來照顧老人家?”

“介甫兄已經將盧母接到應天府了,介甫兄極為自責,他說了,當奉盧母為長,替盧兄贍養老人,養老送終。”

蘇錦吐了一口長氣道:“這倒算是個補救的辦法,介甫兄總算沒讓我失望;年後我要抽空去看望老人家,實在不行,我便將她接來廬州居住,總而言之不能讓盧兄死後不得安心。”

魏松鶴點頭不語;兩人沉默了半晌,終於恢復過來,話題也開始轉向別來種種。

“蘇賢弟現在是朝廷的糧務專使,我等兄弟很為你高興,特別是聽說居然帶兵剿滅了土匪,又在揚州挖出了驚天大案,我們私下裏談起蘇賢弟都很是自豪呢。”

蘇錦笑道:“這些事也傳到應天了麽?”

魏松鶴道:“都是包大人說的,包大人得知我們是金蘭兄弟,對我等格外照顧,宴請過我等數次,朝廷的邸報定會將你的事通報下去,他自然也就知道這些了。”

蘇錦道:“我也是被迫無奈,既然接了差事,便不得不戮力向前,不瞞魏兄說,這官道遠比你我想象的艱難,可說是步步荊棘舉步維艱,有多少人等著看我栽跟頭,我當然要竭盡全身解數去辦差;你是知道我的,越是想看我笑話,我便越是要用事實打他的臉。”

魏松鶴笑道:“蘇賢弟說起來一股悲憤之色,看來也受了不少苦楚,可見人間正道乃是滄桑路,並無一帆風順的坦途可行,你我都需戮力前行啊。”

蘇錦點頭道:“說的好,今日你我兄弟終於又見面,也不談這些煞風景之事,來來來,隨我進書房,我正在撰寫春聯,魏兄一筆好字,正好咱們一起切磋一番。”

魏松鶴笑道:“也是,不過我還有些事要辦,下午再來如何?”

蘇錦哪裏肯放他走,笑道:“什麽事,我讓王朝他們去幫你辦便是。”

魏松鶴扭捏不肯說,蘇錦愈發的好奇,再三的追問,魏松鶴實在拗不過他,終於面帶羞慚的道:“我也不怕賢弟笑話,我這是要去典當行典賣物事呢。”

蘇錦一驚道:“怎麽?為何要典賣物事?”

魏松鶴道:“我的家境你或許不知道,家中貧寒,爹娘體弱多病,阿姐遠嫁他鄉又照顧不到爹娘,我又常年在外求學;哎,不瞞你說,這回我差點都回不來廬州,路上盤纏對我都是一種負擔,沿途賣了些字畫這才勉強回到廬州來;書院臘月十六便放了冬假,我一路跋涉昨日方到廬州,倒是花了快半個月的時間呢。”

蘇錦恍然大悟,難怪看著魏松鶴神態疲勞消瘦,除了一雙眼睛依舊帶著不屈的傲氣,全身上下簡直寒酸的不行。

“進了家門,家中家徒四壁,人家割肉買菜掛燈張紅忙著過年,我卻為一日三餐發愁,別人子女供養父母吃飽穿暖開心度日,我家爹娘卻要為我舉債,真是枉自為人子,想起來愚兄便心如刀割。”

蘇錦道:“你怎麽不早跟我說?難道是瞧不起群毆蘇錦麽?”

魏松鶴忙道:“非也非也,我也是要臉面之人,這等事如何向蘇兄談論?你我是兄弟之義,與諸位兄弟結交乃是平生快事,我亦極為看重,但若一旦涉及其他,豈非從此變了味了麽?”

蘇錦搖頭道:“沒想到你也如此迂腐,你是怕朋友之間沾染了金錢便變了味,從此後你便擡不起頭來了是麽?你這是在害我們知不知道?”

魏松鶴鄂然道:“此話怎講?”

蘇錦道:“你我是結義兄弟,既結義便情同手足,換言你父母也是我等兄弟的父母,你這麽做便是罔顧兄弟情義,將我等陷入不孝之地,不是在害我們又是什麽?”

魏松鶴忙道:“道理雖如此,但我魏松鶴絕不屑食嗟來之食。”

蘇錦啐了一口,朝小穗兒道:“去取一百兩黃金來,這算是怎麽回事,自家兄弟饑寒交迫,我能安心吃香的喝辣的麽?”

魏松鶴起身便走,看那樣子,絕不肯接受蘇錦的饋贈。

蘇錦氣的一把拉住他道:“魏兄,你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