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6章 贗品的證據

於是乎,余長寧淡淡笑道:“相傳王羲之作這幅《二謝帖》的時候,是與《喪亂帖》、《得示帖》兩幅字畫連成一紙,字畫縱九寸三分(28.7厘米),橫一尺九寸一分(58.9厘米)。兄台手中的這幅字畫不僅單只有《二謝帖》,不見《喪亂帖》與《得示帖》,而且畫卷縱橫之怕也比不上原畫,所以在下判斷此乃臨摹之作。”

圍觀的人們聽見這位年輕公子竟說得如此詳細,如數家珍連畫卷縱橫長短都能說出來,頓時一片哄哄嗡嗡的交頭議論之聲,看向謝千仇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懷疑之色。

聞言,謝千仇心頭不由掀起了滔天巨浪,王羲之的《二謝帖》真跡乃是他在謝家嫡脈府中無意看到,的確如這位公子所說,《二謝帖》乃是與《喪亂帖》與《得示帖》連成一紙裝裱在一起,不過這幅真跡收藏在謝家家庫之中,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真跡是什麽樣子,眼前這人是如何知道的?

一時之間,謝千仇又不禁大是懊悔,懊悔自己偷懶沒有將《喪亂帖》和《得示帖》寫上,而且也不知道真跡的畫卷長度,從而被眼前這人看出了端倪。

雖是如此,他還是色厲內荏的喝斥道:“《二謝帖》乃是我謝家珍寶,從來不會拿出來輕易示人,你如何能夠知道如此詳細?一看便知是胡言亂語,詆毀真跡。”

余長寧正欲出言,不料一個清脆的女聲猶如黃鶯出谷般響了起來:“余公子說得不錯,閣下手中的《二謝帖》確是贗品。”

話音落點,眾人不由愕然望向了出聲處,只見一個身材高挑婀娜的美麗女子正緩步悠悠地走了過來。

余長寧雙目一亮,哈哈大笑道:“呀,原來是房姑娘到了,失敬失敬!”說罷拱手作揖,態度風流。

來者正是房玉珠,時才經過市集時,她無意發現余長寧正站在街邊觀看兜賣字畫,好奇上前剛好聽見余長寧指責謝千仇《二謝帖》乃是臨摹贗品,房玉珠本就乃當世文學大家,美目一瞄立即看出了這幅《二謝帖》乃是臨摹,此刻見這人不但不承認,反而還冤枉愛郎胡言亂語,她氣不過自然立即出言幫襯。

謝千仇驚疑不定地看了房玉珠一眼,高聲道:“你乃何人?區區女子也懂王羲之的書畫?”

房玉珠冷笑開口道:“招搖撞騙之徒竟還狗眼看人低,藐視世間女子!本姑娘乃長安天淵詩社社長,雖只是略懂書畫,但還不至於被你這小人蒙蔽。”

“啊,她就是房玉珠,房相的愛女?”

“啊呀呀,大唐的第一才女啊,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剛才房姑娘稱呼那公子為余公子,莫非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余長寧駙馬不成?”

房玉珠話音落點,四周立即嗡嗡哄哄議論成了一片。

謝千仇聽聞這美貌女子竟是聞名遐邇的天淵詩社社長房玉珠,頓時露出了懊惱憤怒之色,但目前已是騎虎難下,只得昂昂高聲道:“姑娘說我這幅《二謝帖》乃是贗品,不知有何證據?”

“此字畫乃是贗品的理由有兩點,請閣下聽了。”房玉珠淡淡一笑,邊踱步邊開口道,“第一點,東晉之時字畫多采用棉紙,因棉紙比麻紙較為吸墨,故落筆後筆力略顯厚重,閣下手中的這幅《二謝帖》雖然用的也是棉紙,但因為兩時期的造紙工藝不同,從光澤與質地來看,東晉棉紙皮如蟲蝕,有一層白灰,若隱若現,墨跡也不平勻,而這幅《二謝帖》所用棉紙卻明顯沒有東晉棉紙的特點,顯然是由大唐最新的造紙術制成。”

話音落點,人群頓時一陣恍然的驚嘆。

房玉珠又是一笑,站定開口道:“再說第二點,因為流傳年份久遠,所以字畫都會有所陳舊泛黃,閣下手中的《二謝帖》顯然是經過了故意作舊處理,用油煙熏染致使畫卷泛黃,與原舊的包漿光澤略顯不同,若非精通古字畫辯解者,實在難以發覺。”

及至她說完,謝千仇的俊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拿著字畫的雙手也在瑟瑟地顫抖著,恨不得地上立即長出一條裂縫,讓自己可以鉆進去躲避這種難堪的場景。

他在長安招搖撞騙了數起,每次都算收獲頗豐,沒想到今天卻被人看出了端倪,實在是又驚又怒又悔。

聽見天下第一才女房玉珠如此頭頭是道之言,在場諸人無疑不對謝千仇投去鄙夷的目光,顯然氣惱他招搖撞騙。

準備買畫的那名商人露出了無比僥幸之色,一見那騙子的可惡模樣,頓時氣打不出,振臂一揮高叫:“抓住這騙子。”便搶步沖了上去。

好在那謝千仇反映極快,“呀”地一聲大叫丟下畫卷轉身就逃,當圍觀人群一擁而上準備抓住他的時候,沒想到他卻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金燦燦的金餅,天女散花般地朝著天空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