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7章 三司會審(下)

余長寧噗哧一聲冷笑,望著宇文節說道:“這位大人,在下今日站在這裏,並非囚徒,也應該有自己申述的權利,難道我就不能讓主審官了解我的一些想法和建議?或許你覺得在下剛才說的話對案情沒用,或者不準確?”

宇文節沒想到余長寧還敢反駁,神情一噎正欲怒斥,一直默默無語的房玄齡突然捋須笑道:“剛才余駙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各位,些許爭執容後再議,現在還是審案要緊。”

房玄齡乃是當朝宰相,宇文節雖然知道他的話是在偏袒余長寧,然而卻還是要給他幾分面子,只得壓下心頭的怒氣點了點頭。

其後,杜楚客又傳召了蕭銳、王敬直、房遺愛、柴令武四位駙馬。

那夜王敬直做東吃酒,沒想到卻惹出了這麽一個禍事,他對余長寧愧疚之余本就有些憤憤然,此際在公堂之上立即昂昂然地開口道:“各位大人,那張少晨品行惡劣作惡多端,仗著其父京兆尹張大人的權威欺行霸市作威作福,早就被人譽為了長安一霸,那夜他強搶歌妓陪他飲酒,我們幾位嫉惡如仇急公好義的駙馬自然看不下去,走上前來與他辯駁理論,沒想到張少晨竟辱罵我等為豬狗奴,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們才當場大打出手,但卻是他們一方先動手。”

眼見這王敬直駙馬將自己喝花酒爭風吃醋之行徑,說成了是代表正義教訓惡徒的英雄之舉,杜楚客頓感一個頭兩個大,他這種證人身份尊貴,打也不是罵也不行,所以杜楚客只得故意當作沒聽見,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既然你們是聚在一起喝酒,不知余長寧是多久離開的?”

王敬直看了余長寧一眼,有些猶豫地沉吟了半天,含含糊糊地回答道:“那夜我們喝多了酒,我也記得不甚清楚,好像是快到三更了吧,蕭駙馬,你說是嗎?”

蕭銳也是一臉正色說道:“的確是三更,嗯,就是三更。”

柴令武和房遺愛也是不約而同地點頭,證明余長寧是快到三更離開。

眼見四位駙馬替自己遮擋隱瞞,余長寧暗生感動之色,然而主審官豈會聽信幾人的一面之詞?又找來群芳樓老鴇子詢問,那老鴇子眼見如此陣仗早就嚇壞了,如實說道:“這位公子是快要亥時離開的群芳樓。”

杜楚客點點頭,繃著臉問道:“余長寧,張少晨被殺害的時間正是辰時,你離開平康坊這段時間到何處去了?”

余長寧淡淡道:“啟稟大人,我前往東市放生池畔欣賞月色,其後三更才返回公主府,根本沒有見過張少晨。”

張大象再也忍不住了,怒斥一聲道:“放屁,好端端的一個人夜晚怎會跑那麽遠前去欣賞月色?你一定是在撒謊。”

“公堂之上不得汙言穢語!”杜楚客一拍驚堂木,問道,“余長寧,你說你前去放生池畔欣賞月色,有何人可以作證?”

余長寧搖頭道:“沒有,當時就我一個人。”

“那就是沒有人能給你證明了?”

聞言,余長寧點點頭。

杜楚客沉聲道:“張少晨與被告余長寧發生沖突之後離開,而余長寧則在亥時之前離開群芳樓不知所蹤,張少晨被害於亥時,並在坊墻之上寫了余長寧的名字,本官有理由相信余長寧有重大的作案動機……”

杜楚客一言未了,余長寧高聲打斷了他的話道:“大人,雖然我有作案動機,但是沒有人證物證,你也不能認定我為兇手,請你明察秋毫。”

杜楚客點點頭,正色道:“雖是如此,但你卻講不出無罪的證據,根據歷朝歷代審案規定,涉嫌犯人若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可以當作有罪論處。”

余長寧知道古代提取各項證物的手段落後,如指紋、毛發提取通通沒有,官員們更是喜歡簡單斷案,有罪推論,只要有人證口供,一樣可以判刑,抓住嫌疑犯,犯人若是講不出無罪的證據,就做有罪處理,這也是當時社會條件下所存在的必然弊端。

余長寧雖然通曉現代法律且巧言善辯,但對於古代的律法,卻是無能為力,他沉著臉拱手道:“不管如何,沒殺人就是沒殺人,大人若要憑推測之心斷案,那在下只有上奏天子請他做主。”

杜楚客深知余長寧乃是當朝紅人,一雙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張大象見狀不服,怒聲道:“杜大人,為官者重在秉公辦理,豈能被人犯所威脅?根據《貞觀律》《鬥訟》的規定:諸鬥毆殺人者,絞。以刃及故殺者,斬。按律余長寧當行斬刑。”

羅凝一直心驚膽戰地觀看著公堂上的一切,當聞言余長寧要被處斬時候,雙腿發軟陡然眼前一黑,若非余長致眼疾手快地扶住,非一頭暈過去不可。

杜楚客望向另外的主審官宇文節和劉德威,問道:“劉尚書和宇文中丞意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