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月夜密謀

當馬車前來之時,金德曼用左手輕輕地提著裙裾,踏著小步緩緩走至,對著下車的余長寧行得一個揖禮,嬌聲道:“新羅王金德曼率領新羅群臣,恭候余元帥一行。”

余長寧抱拳深深一躬,笑道:“王上客氣了。”

這時,金德曼擡起螓首,當看見余長寧身著新羅服飾的時候,美目不禁一亮,輕笑道:“元帥身著敝國服飾,真是配添英武之姿。”

余長寧笑問道:“不知王上這句話是在贊揚本帥,還是在贊揚貴國服飾呢?”

金德曼掩嘴一笑,說道:“服飾雖美,然也要穿著得體之人才能顯其神韻,元帥以為然否?”

余長寧擡起衣袖望了望周身,又看著金德曼一身衣飾,悠然笑道:“此話,正是長寧想對王上之言,王上今日,那才叫做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聞言,金德曼俏臉微微泛紅,嘴角溢出了一絲羞澀的笑意。

於是乎,今夜與宴者的衣著出現了很明顯的兩極分化,在滿是官服正裝的人群之中,一身新羅常服的余長寧和金德曼是如此的顯眼,更添其不平凡的味道。

瞧見余長寧和金德曼猶如一雙璧人般站在一起說談時,杜禹英一雙娥眉輕輕地蹙了起來,喃喃低聲道:“這新羅女王,看起來似乎來者不善啊……”

蘇紫若不解其意,問道:“女王接待彬彬有禮,何有來者不善之說?”

杜禹英白了她一眼,輕輕一哼道:“狐媚妖女,自然不懷好意,某人卻樂在其中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紫若,可要看好你的相公,免得他又為你添一位姐妹。”

蘇紫若恍然醒悟,笑道:“原來禹英姐還未過門已經在亂呷飛醋了,真是酸死人了。”

杜禹英聞言大窘,佯怒道:“哼!竟敢嘲笑於我,看我不收拾你!”言罷,已是伸手去撓蘇紫若的胳肢窩,兩女立即是輕輕地笑成了一團。

時間快到初更了,王宮的夜宴還在繼續,琵琶琴箏編鐘鳴,絲竹羅衣舞紛飛,倍顯與王宮一墻之隔的金毗曇府邸的寂寞。

今夜,女王擔心金毗曇出現搗亂,所以並未邀請他前來赴宴,月夜孤寂,金毗曇一個人獨坐府邸假山涼亭,聽到耳畔傳來的王宮歌舞聲,心裏滿是悲慟苦澀。

毫無疑問,女王已經愛上了那大唐元帥余長寧,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溫柔體貼的動作,以及發自肺腑的艷麗笑容,無疑不證明金毗曇的猜測是對的,沒想到他金毗曇陪伴女王二十余年,到頭來竟不比不上一個女王剛認識一個月的男子,如何不能他既難過而又絕望。

心念及此,金毗曇心內苦澀之味更濃,端起面前碗中烈酒,仰頭便汩汩大口飲盡,包攬不住的酒汁順著嘴角流進了脖子,然他依舊渾然不顧。

放下酒碗,金毗曇添酒再飲,正在倒酒之時,突然聽見仆役稟告說戶部令樸廉宗求見。

深夜登門,必定有要緊事之事,金毗曇思忖了一番,點頭道:“好,有請戶部令入內。”

片刻之後,矍鑠健旺的戶部令樸廉宗點著一根竹杖緩步而至,見面便朗聲笑道:“月夜自酌,國仙實在好生悠閑呐!”

金毗曇冷哼一聲道:“金某才被女王罷職在家,自飲自斟也是排解愁悶,何來悠閑一說?樸大人實在取笑了。”

對於金毗曇言語中的不滿,樸廉宗似乎渾然未覺,也不待主人邀請,徑直上前落座在他的對案,將竹杖向著旁邊山石上一擱,自顧自地的倒滿一杯烈酒,毫不客氣地狂飲而盡。

金毗曇一直冷冰冰地注視著他的舉動,待到他飲盡放下酒碗,這才冷冷問道:“不知樸大人深夜前來,有何貴幹?”

樸廉宗掏出絲帕拭了拭粘在白須上的酒汁,悠然笑問道:“這幾日,國仙過得如何?”

“冒犯女王罷黜在家,樸大人以為如何?”

聽他滿腔怨氣,樸廉宗喟然一聲長嘆道:“女王篤定唐軍會拯救新羅,卻不知請神容易送神難,老夫擔心即便是擊敗了百濟,我新羅國祚也是不保。”

金毗曇眼波一閃,問道:“樸大人也認為唐軍不可靠?”

“國與國之間唯有利益爭奪,何有道義可言?老夫以為這次唐軍遠來,名義上是幫助新羅驅除百濟,並攻伐高句麗,實際上卻有著鯨吞三韓的野心,唐庭李世民何許人也?豈會白白幫助我等?”

默然片刻,金毗曇嘆息道:“這些話,樸大人你應該在和白會議上提出,與我講來有何等用處?現在女王奉唐軍如神明,豈會輕易聽信這般言論?”

樸廉宗正色道:“百濟攻伐我國,本是常事,也不值得太過大驚小怪,況且同根而生淵源同宗,不管誰國取勝,都是三韓的天下,今有唐軍來此,才使得局面變得復雜,現在唐軍可以說是三韓的死敵,我們兩國都應該一致對外,將唐軍趕出三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