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新羅改革

余長寧點點頭,正欲說話,突然遠方煙塵大作,一隊彪悍的紅甲軍卒在小道盡頭若影若現。

見是唐軍到來,余長寧精神一振,支撐站起走到軍陣前方迎接。

不多時,唐軍到得眼前,為首者正是劉仁軌,只見他滿臉塵土渾身大汗,劇烈奔跑下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見余長寧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眼前,劉仁軌一雙虎目陡然就濕潤了,一聲“元帥”還未落點,已是哽咽難咽。

余長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道:“本帥無礙,劉總管擔心了。”

這時,一輛馬車嘩啷飛至,車身還未停穩,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已是從車廂中飛了出來,撲在余長寧懷中忍不住淚如雨下。

見向來堅強的蘇紫若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哭泣,余長寧大感意外,急忙撫著她的香肩柔聲安慰道:“放心,我這不是沒事麽?快不要哭了。”

蘇紫若淚珠絲毫沒有停歇的意味,流得竟是越來越厲害了,哽咽道:“是我沒保護好你,才讓你受到這樣的險況,全是紫若的錯。”

余長寧笑了笑,說道:“昨日敵人兇猛來襲,用泥石隔斷了救援之路,你也是有心無力啊,何必如此自責?”

蘇紫若拭擦著眼淚道:“總之是我不好,從現在開始,我必須要寸步不離地保護你,再也不能讓你受到什麽意外傷害。”

余長寧心知現在勸她也是枉然,只得微笑頷首,擡眼一看,一身鵝黃色長裙的杜禹英正立在車轅上,盡管她容貌憔悴眼眸微微紅腫,然而臉上那毫不遮掩的柔情瞬間便讓余長寧的心兒為之融化……金德曼一直默默地望著他們,不知過了多久,女王嘴角泛出了一絲苦笑的波紋,轉頭離去之時,眼眸中已是淚光閃閃。

回到金城,金德曼將余長寧請到了王宮內養傷,並宣召最好的禦醫替余長寧診療。

一個月來,唐軍平壤道行軍大總管余長寧已經遭遇了兩次刺殺,盡管都是未遂,然而金德曼也不敢掉以輕心,安排了兩百名花郎衛守在余長寧所住的宮殿外,戒備森嚴連一只蒼蠅也很難飛出去。

雖有如此嚴密的守衛,蘇紫若依舊手抱長劍寸步不離地守在余長寧身旁,神情警惕而又認真。

至於金德曼,要處理的事情卻是太多了。

在新羅開國以來,位列王族的聖骨之身發動叛變,還算首次,況且金毗曇還是通敵叛國的行為,一時間,昔日與金毗曇交好的許多王公貴族都戰戰兢兢,惶恐不安。

金德曼深知如果在這個時候嚴厲調查金毗曇的黨羽,並發動一輪血腥的大清洗,必定會在尚不安穩的新羅釀成一場大亂,當務之急,還是以殲滅百濟大軍為上,清理金毗曇叛亂之事,容當後議。

打定這個主意後,金德曼召開了和白會議,女王一改昔日在會議上緘口不言的姿態,竟是變得氣勢逼人,對著與會的上大等們言及道:“各位,和白會議成立數百年,歷代君王一直履行監督之權,對其很少幹涉,然而未曾料到的是,這次身為上大等的金毗曇竟通敵叛國,若非其行跡敗露功虧一簣,說不定新羅便已經改天換日了,所以,本王有理由對和白會議的正義性心存懷疑,也對各位上大等是否能夠忠於王室而心存懷疑。”

話音落點,全場皆驚,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地站起來憤然道:“這次叛亂乃金毗曇一人的行為,所有罪責也應該由金毗曇一人承擔,王上何能口出如此誅心之言,懷疑我們的忠誠?!”

金德曼鎮定自若地冷冷道:“工部令此言的確有所道理,然而放在一個月前,誰能相信歷來忠心耿耿的花郎道國仙金毗曇會叛亂呢?即便你們沒想到,本王也更加沒有想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故此本王認為和白會議的制度應該改變一下了。否者等到了哪天禍殃國祚,那就悔之晚矣!”

“王上想如何改變?”坐在第一案的身材微胖老者沉聲發問,他名為昔遠塬,是昔氏家族的族長,也是新羅吏部令,說的話在和白會議上極具分量。

金德曼美目四顧一周,說出在路上醞釀妥當的方案:“各位,目前和白會議采取的是“全票通過制”,會議提案若有一個上大等反對,就不得通過。此舉固然維護了各位世家的利益,然而其缺陷也是顯而易見,如果再出現了一個像金毗曇這樣的上大等,豈不是任何有益於新羅的決策都難以試行?所以,本王欲改會議“全票通過制”為“少數服從多數制”,八位上大等憑借票數多寡決定事務,另外在國家遭遇戰爭的危機時刻,和白會議所有決策君王都有取消的權利。”

話音落點良久,議事殿皆是一片寂靜,五位在座的上大等們面面相覷,半響都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