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日子也可以這麽過

次日一早,商周德命仆人去雇了兩輛馬車,與張原一道陪嫂子傅氏還有景蘭、景徽小姐妹先去靈隱寺進香隨喜,然後登飛來峰看不遠處碧波千頃的大湖,景徽道:“要是姑姑在這裏就好了,她可以教我們背很多很多西湖的詩。”

景蘭道:“姑姑以前就教過我們西湖的詩詞,小徽,我們兩個等下坐船遊湖時比試背誦西湖的詩詞可好?我讓你一些,你背誦一首我就背誦兩首。”見景徽望向張原,便又道:“你不許求張公子助你,我已經讓你很多了。”

景徽道:“好,現在還沒開始遊湖對吧,我讓張公子哥哥現在就教我背誦五首詩,肯定贏姐姐。”

景蘭瞪起眼睛道:“啊,你這是耍賴,不是真本事。”

景徽笑眯眯道:“只要我記住了,記在心裏了,那就是我的真本事。”

景蘭眸子一轉,道:“好,就讓張公子哥哥同時教我們兩個,誰記得住誰就是真本事。”問:“張公子哥哥,關於西湖的詩詞你記得多少?”

商周德和傅氏見景蘭也跟著小徽一樣稱呼張原為張公子哥哥了,不禁好笑。

張原估摸著道:“總有幾十首吧,關於西湖的詩太多了,等下我每首詩念誦三遍,然後你們兩個人一起背誦,誰記得多、錯得少,誰就是真本事。”

“好。”小姐妹二人都是興致勃勃。

下了飛來峰,或乘車、或乘轎,婢仆們則是步行,一行人來到蘇堤西端,蘇堤春曉是西湖十景之首,此時正是仲春末的天氣,堤上新柳如煙、碧桃爛漫,好鳥和鳴,春風駘蕩,讓人神清氣爽,目不暇接。

仆人已雇好了一條湖船在蘇堤靠裏湖一側等著,西湖遊船精美華麗,遠非紹興那種烏篷、白篷船能比的,大的湖船有十余丈,可容四、五十人,小的也有四、五丈長,能容二、三十人,商氏仆人雇下的這艘湖船約長六、七丈,還有個雅致的船名——“湖山浪跡”,雇下這樣一艘船遊湖一日費銀六錢,酒食另計——

張原提議道:“先不忙著乘船,這蘇堤數裏正是西湖景色絕佳處,不妨先步行到花港那邊再乘船。”

小景徽心很細,問道:“張公子哥哥以前來過這裏嗎?”

張原笑道:“是第一次來,可是讀西湖詩文,浮想聯翩,夢裏來遊西湖有很多次了。”

兩姐妹嘻嘻的笑,走在蘇堤上,便要求張原念詩,她二人要比試誰的記性好,張原便道:“蘇東坡的那首‘水光瀲灩晴方好’你們肯定都知道了,蘇東坡當初築此堤時還曾寫下一首築堤詩,澹然姑姑教過你們兩個嗎?”

兩姐妹都說沒有。

張原道:“那就先教你們這首《築堤》詩——”字字清晰地念誦道:

“六橋橫截天漢上,北山始與南屏通。忽驚二十五萬丈,老葑席卷蒼煙空。昔日珠樓擁翠鈿,女墻猶在草芊芊。東風第六橋邊柳,不見黃鸝見杜鵑。”

張原將此詩接連念誦了三遍,然後讓小姐妹二人背誦。

景蘭、景徽在張原念詩時都是凝神傾聽、極其專心,聰明其實就是專注,能靜得下來、能潛下心去自然就聰明,小姐妹平時活潑,這時一左一右跟在張原身邊,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聽了三遍,二人異口同聲背誦,竟然一字不錯。

張原贊道:“才女,兩個才女。”

“三個。”小景徽叫道:“三個才女,還有我姑姑。”

眾人皆笑。

穆真真在張原念詩時也認真記憶,可商氏兩姐妹聽了三遍就能朗朗誦出,她卻記不住幾句,只記得二十五萬丈、東風第六橋,還有黃鸝和杜鵑,不禁有些懊喪,認為自己笨,其實穆真真心細聰明,記不住詩太正常了,因為她字都不認得,不知道張原念的詩是什麽意思,自然難記數倍——

張原指著不遠處裏湖靠西岸的那座橋說:“那是西泠橋,橋下有蘇小小墓。”

景蘭道:“我知道唐人李賀寫的蘇小小詩,小徽不知道,姑姑沒教過她這首詩,姑姑也沒教過我,我自己看的。”

景徽道:“那姐姐背誦來聽聽。”

景蘭便將那首“幽蘭露,如啼眼”的李賀名篇背誦了一遍,小徽央求姐姐再背誦一遍,她方才沒聽清,景蘭笑道:“小徽我可知道你,你是想記下這首詩,好吧,姐姐教你。”就又念誦了一遍,小景徽便接口背誦了一遍,一字不錯,笑眯眯道:“這個詩很好記。”

上天偏愛,鐘靈毓秀,會稽商氏三個才女都是既美貌又有才,景蘭十歲,已有一點婉麗少女的樣子,景徽七歲,絕色美人胚子——

張原道:“江南大名士袁石公也有一首寫西泠橋的詩,借鑒了李賀這首‘蘇小小詩’,寫得頗有意趣——”吟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