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玄武湖禁地(第2/2頁)

正這時,忽見一個幕僚模樣的中年人匆匆趕來,在岸上叫道:“邢公公,邢公公,在下有要事稟報。”

邢隆一見這中年幕僚,眉頭就是一皺,隨即展顏對鐘太監和張原道:“兩位少待,咱家去去就來。”

邢隆剛走到船頭,就見祠部教坊司的人也到了,後面是兩頂小轎,小轎邊跟著兩個健仆,那教坊司小吏叉手道:“邢公公,李雪衣、王微傳到。”

邢隆從踏板走上湖岸,道:“讓她們先上船陪鐘公公和張公子。”便與那中年幕僚走到桞蔭下說話。

從那兩頂小轎下來的,正是秦淮河房湘真館的李雪衣和幽蘭館的王微,兩個人各帶一個小婢,王微的小婢便是蕙湘,惠湘抱著一具琴先上船,忽聽船頭有人叫:“蕙湘——”

小婢蕙湘擡頭看時,叫她的卻是張介子相公的書僮武陵,穆真真姐姐也在邊上,微微笑著向她示意。

蕙湘瞪大眼睛驚喜道:“小武哥,真真姐,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武陵道:“隨我家少爺來的——”

隨後上船的王微見到武陵和穆真真,不禁一愣,教坊司的小吏傳她和李雪衣來玄武湖陪酒,叮囑說是守備邢公公的貴客,要她二人小心侍候,祠部教坊司是專門管她們的,王微再如何高傲也不敢不來,方才下轎聽那邢太監說貴客是鐘公公和張公子,這時又看到武陵和穆真真,王微雙眸霎時盈盈濛濛,都是眼淚——

那日王微見過了老師譚元春,傍晚時回到幽蘭館時聽薛童說三位張相公來過,她便讓姚叔去止馬營碼頭請張氏兄弟來,姚叔回來說三位張相公去焦狀元澹園赴宴了,王微便等著,認為以張氏兄弟的性情可能會夤夜來訪,不料門庭寂然,沒人來,以為次日會來,王微還婉辭了譚元春、茅元儀邀她同遊棲霞山的邀請,專在館中等著張氏兄弟來訪,沒想到還是沒來,派人去止馬營碼頭,那熟悉的三櫓浪船都不見了,王微當然知道張氏兄弟是去國子監了,監生出監也很容易,怎麽就不來看她一下,她可是把張氏三兄弟當作朋友的,難道那日薛童說她去見譚元春使得張原他們不悅了,張原曾與她辯過鐘、譚的詩,張原是這麽小氣的人?

此時,王微得知她要來陪酒的正是張原,那種委屈、憤懣無法遏制,張原這是故意羞辱她嗎,她曾請張原來幽蘭館,張原不來,這時卻借教坊司的人催她來,她原把張原當作矯矯奇男子,豈料是這等人!

娉婷娟好、肌膚如雪的秦淮花魁李雪衣跟在王微後面上了船,見王微站住不動,側頭看時,淚光盈盈,趕忙輕聲問:“修微,你怎麽了?”

王微取絹帕從容拭淚,說道:“被湖邊小蟲撞到眼睛裏去了。”聽到穆真真叫她“王姐姐”,她睬也不睬,唇角勾起冷笑,與李雪衣走入船艙,上到湖船上面的一層,向鐘太監和張原拜倒施禮,然後侍立一邊,就當作不認識張原一般。

王微今日不是布袍竹冠,而是靚妝盛服,雖然曲中裝束依然淡雅,但經過精心修飾,那種鮮華綺麗讓王微麗色照人,與李雪衣好似雙璧輝映,不要說張原,太監鐘本華都是眼睛一亮,目不轉睛。

先前邢太監說要傳兩個秦淮名妓來侑酒,張原便猜不會有王微吧,沒想到真是王微,還有一個便是早在山陰他三兄張萼就要與他打賭的李雪衣,果然眉目如畫,容色出眾,只是這盛妝的王微讓他有些看不習慣,他習慣看王微布袍竹冠、簡潔優雅的模樣,這時見王微垂眉低睫,不與他相認,便以為王微有些羞赧、難堪,畢竟王微現在的身份是侑酒的名妓嘛,所以張原也沒和王微多說什麽,只說了一聲:“請坐。”

鐘太監贊道:“金陵佳麗,果然名不虛傳,杭州青樓就沒有這等絕色。”

鐘太監這口氣,好象他把杭州城的青樓都逛遍了一般,又笑對張原道:“張公子,咱家是有心無力了,你與這兩位曲中名妓好生親近親近,邢公公請她二人來豈不就是專陪你的,少年名士,名妓紅顏,佳話啊。”

太監興致濃啊,張原岔開話題道:“鐘公公,你看邢公公是不是遇到煩心事了,在那急得團團轉呢。”

鐘太監從湖船樓窗望出去,見湖岸柳蔭下的邢隆果真在原地打轉,那中年幕僚垂手立在一邊,臉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