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佛祖說了又說

周宣大談優生優育之道,徐刺史聚精會神地聽講,提問:“周宣,本官問你,飲酒過度只對兒子有影響對女兒沒影響嗎?”

周宣是一點就透的人,看徐刺史那略顯浮腫的臉,就知道此人貪杯好酒,肯定在遭受家有弱智兒的困擾,說:“一般的遺傳病都只是傳子不傳女,女兒受影響小。”

徐刺史喟然長嘆,對太監白副使說:“秦雄在醫道上造詣很深哪,他這女婿才跟他幾天就有這見識,可惜呀!”

鳳阿監沒有兒女,感觸不深,冷著臉說:“任你花言巧語也沒用,秦雄都已經承認是假婚了,你還能翻供嗎?”

周宣估摸形勢,堂上三個官已經有兩個對此案抱有同情,只剩這個鳳阿監,這種老處女是很頑固的,往往認死理,不把她搞定,嶽丈大人就翻不了案,心思電轉,換上一種深沉的語氣:“鳳阿監想必也認得我嶽父,我嶽父是個忠厚樸誠的人,不善言辭,一心撲在醫署公務上,深得江州百姓的愛戴,秦氏父女醫德之高尚徐大人應該是很清楚的——”

徐刺史一點頭,表示認可周宣說的話。

周宣繼續說:“沒錯,秦雀與她表哥早年是有婚約,但僅僅是口頭婚約,帶有姑舅兩家開玩笑性質的,怎能和我花花大轎擡來的新娘子比,不怕各位大人見笑,晚生在此坦露肺腑之言,我與秦雀是一見鐘情,不知各位大人有沒有體驗過這種一見鐘情的感受,那就好比晦暗的房間突然照進陽光,整顆心都亮堂起來,你會在心裏說,沒錯,就是她了,這就是你今生今世要等的伴侶,這就是緣份哪,佛祖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佛祖又說,百年修來同船渡,千年修來共枕眠,佛祖還說——算了,佛祖不說了,總之,我與秦小姐的姻緣那是我很多輩子修來的,我曾寫下一副聯句,願天下有情人終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各位大人,我和秦小姐這種天作之合難道不應該得到祝福嗎?”

徐刺史和白副使兩位臉色有點怪,不大適應這種煽情,但鳳阿監明顯聽得入神,問:“佛祖說過這樣的話嗎?”

周宣心道:“後面兩句好象不是佛祖說的,不管它,反正意思差不多。”點頭說:“是,具體哪部經書我記不清了,佛經太浩繁了。”悄悄打量鳳阿監,只見她目視虛空,癡癡出神,似乎在默念“願天下有情人……”那兩句對聯,看來瓊瑤劇的經典台詞對鳳阿監這樣的中老年婦女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更何況鳳阿監還是深宮老處女,平日肯定少不了幻想,浪漫起來比少女還癡。

吳功曹一看不對勁,剛才力主嚴懲的鳳阿監現在不說話了,周宣這小子一張嘴真是太能說了,趕緊說道:“三位大人,周宣完全是信口閑扯,都是虛話,傳秦府家丁宋大春上堂作證。”

宋大春畏畏縮縮地從角門走出,兩膝一軟跪下。

吳功曹問:“宋大春,你實話實說,秦雀小姐是不是近日就要隨她表哥去壽州?”

宋大春低垂著頭,說:“是,這是小人親耳聽見的,本來盧安表少爺來的當天就要帶秦小姐走,是周姑爺勸他們過幾天再走——”

周宣心裏罵:“該死的刁奴,原來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問:“宋大春,蔣助教許了你什麽好處,你才編造這種愚蠢的謊言,幹出這種背信棄主、忘恩負義之事?”擡頭沖堂上三位大人說:“列位大人,這家丁告主之事極其惡劣,更何況是受人慫恿,請求大人徹查宋大春收了誰的錢財竟敢如此誣陷主家。”

蔣助教爭辯道:“宋大春已不是秦府家丁,他辭工了。”

周宣故意問:“辭工了?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辭的?”

蔣助教隨口答道:“今日一早辭的,呃——”

意識到自己多嘴,蔣助教那張白臉更白了。

周宣笑了起來,對堂上三官說:“三位大人看到了吧,找證人應該是主審官的事,哪有原告找好證人來告狀的,這明顯是陰謀串通,請大人給這個刁奴來點酷刑,問問他收了多少好處,才幹出以下犯上、誣告主人的不義之事?”

徐刺史有心向秦雄請教優生優育,見兩位選秀副使都已經不再堅持要懲治周宣,他自然不願在此案上糾纏,威嚴地問:“宋大春,你可曾受了誰的錢財?老實招供!”

宋大春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多官,公堂上又這麽莊嚴肅穆,他連氣都是小聲的喘,周宣問的錢財之事已經讓他心驚肉跳,現在堂上高官一聲斷喝,嚇得渾身一顫,扭過頭來叫:“蔣助教——”

“蠢貨,蠢貨,你看我幹嘛!”蔣助教急得心裏冒火,他早知道宋大春上不了台面,只是沒想到周宣如此咄咄逼人,更沒想到的是上官竟會為周宣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