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第2/3頁)

魏覺沒理睬陳濟,指著周宣喝道:“你,給我上樓,你這個江州人今天不給我吟幾首象樣的詩出來,我決不饒你!”

陳濟已從那兩個青年書生口裏得知周宣與魏覺沖突之因,對周宣那句妙語極為欣賞,笑道:“魏兄,這是風雅聚會,不要搞得士人議論魏兄仗勢欺人,來,這位周公子既然也會詩,那就請參加這一年一度的賞菊詩會。”

魏覺好充斯文,不想給人惡少的形象,強壓怒氣,點著頭說:“好,好,今天倒要看看江州人吟詩,看吟的是什麽歪詩!”

周宣朝陳濟拱拱手,帶著三癡上樓,四癡緊緊跟隨。

盤旋直上六樓,這是最高層,中間一個大廳,東西各有一個側廳,環繞樓閣的回廊擺了各色菊花,爭奇鬥妍,表露芬芳,大廳上一群文人士子有的在高歌、有的在痛飲、有的正打腹準備吟詩、有的正調戲助酒的官妓,名士風流,百態俱現。

西南角上一個歌妓抱著琵琶,自彈自唱,唱的是: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遠知何處。”

這是周宣半個月前抄錄給蕊初的十首小令之一《蝶戀花》,沒想到就傳唱到這裏了!

周宣走過去問那歌妓:“姑娘唱的好詞曲,不知是何人所作?”

那歌妓說:“據說是江州一位綽號‘周七叉’的大才子填寫的,傳唱極廣,有水井處就有唱周詞的,青樓姐妹都以不能唱周詞為恥,賤妾若是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周七叉周公子,那真是死亦甘心。”

周宣吃了一小驚,心道:“有這麽誇張嗎?看來我還是不要表露身份為妙,不然會出人命!”

魏覺一直盯著周宣,見他和一個歌妓有說有笑,便走過來說:“江州人,不是說要登閣吟詩嗎,不是說要和我比試比試嗎?今日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就以賞菊為題,賦詩一首,看到底誰高誰下?”

周宣笑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說你詩寫得差,可你身後那夥幫閑偏狂誇你好,這怎麽說?”

魏覺大怒:“就讓在場諸位都來評,我已有了一首七言詩,我先吟——”

周宣心想:“你這麽急著吟詩幹什麽,比我還急!要麽你是有腹稿,要麽是你身後那幾個清客幫你寫好的,你要吟,我偏不讓你吟!”說道:“且慢,拋磚引玉不用急,菊都還沒賞呢,吟什麽詩!也不一定要以菊為題,登高望遠也可入題,不要讓人誤會為宿構才好。”

說罷,周宣出了大廳,來到北面環廊上,憑欄遠望,看南浦飛雲,西山疊翠,看豫章水、撫河蜿蜒而來,在滕王閣下交匯奔流——

四癡的二十兩金子二百句話早已說完,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扮啞巴,這時忍不住,說:“周宣,你看那個魏公子,正讓手下幫他作詩呢!”

周宣早就留意到魏覺把兩個清客叫到一邊竊竊私語,那兩個清客就開始皺眉思索起來,明顯是要多作幾首備用嘛!

“我知道,先讓他背熟,等下讓他白費勁——你欠我一兩銀子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也算我銀子,太過分了吧!”

“我早料到的事,要你提醒?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四癡又被氣得頭發暈,只有咬牙切齒地想:“等鬥茶贏了,那時三哥不由保護他了,看我怎麽折磨他!”

忽聽得大廳內一陣喝彩聲,洪州的詩人們開始吟詩了,周宣自顧在回廊上看風景,一派超然的派頭。

魏覺又背熟了兩首詩,急於吟誦,見周宣還在廊上晃蕩,以為這江州人想逃避吟詩,就拉了陳濟過來說:“喂,江州人,你登高望遠也望得夠久了吧?我們洪州才俊可都翹首以待你的絕妙好詩呢。”

陳濟說:“周公子請隨意,盡管遊玩好了。”

魏覺瞪了陳濟一眼:“這是江州與洪州之爭,陳公子難道還要幫一個外鄉人不成?”

周宣說:“魏公子,不要扯上江州、洪州,這是你我之間的鬥詩——錯,是區區在下一個人與魏公子身後那一幫子人的鬥詩,不過鬥詩總要有點什麽彩頭吧。”

四癡在一邊恨恨地想:“這家夥又要開賭了,上回用卑鄙無恥的詭計害得我不能說話,這回看他又想贏人家什麽?”

魏覺聽周宣譏諷他吟詩要靠清客相助,脹紅了面皮,瘦長的脖子喉結上下滑動,怒道:“你想賭什麽,你一個江州人出得起什麽彩頭?別給本公子說什麽銀子,那太俗,本公子從來不賭銀子!”

陳濟在一邊拆他的台:“魏兄上回與人鬥雞不就是賭三百兩銀子嗎?”

魏覺臉脹成豬肝色,大聲道:“本公子不與江州人賭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