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魏家家主

洛陽令衙門的從六品主薄薛安盛,今年34歲,進士出身但卻一直郁郁不得志。混在這洛陽令衙門已經數年了,但一直看不到升遷的希望。仕途失落,薛大人便喜歡上了飲酒取樂和狎妓生活。只是,這種浮華生活是需要錢財來支撐的,故而——用現代社會的話來說,薛大人已經開始腐化變質,慢慢走上了腐敗的道路。

他的權力並不大,但也不小,主要是負責處理洛陽令衙門中的一些文案事務,譬如就管著這鄉貢薦舉之事。雖然朝廷有嚴令在前,不拘一格降人才,凡是有才有德者皆可以獲得鄉貢名額,但在薛大人的實際操作中,卻成了他來錢的一個通道。

有才嗎?好,請問君囊中有財乎?有錢來,皆大歡喜,薛大人得銀子,你得名額。可要是沒錢沒關系,得了,請您先回去候著。古往今來,這種暗箱操作多了去了,這種貪汙腐化的小吏也多了去了。薛大人,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顆塵埃罷了。

這幾日正感囊中羞澀,卻見山南道魏家就來人了。魏家的孩子要進科舉,這無異於給薛大人送錢來了,真是及時雨啊。薛大人剛在琢磨著如何從富家子手裏撈取更多的開元通寶,卻見魏家的主事人魏英傑來了。

魏英傑在鳳鳴樓包了一間雅房,擺下盛宴,宴請眼前這位自己小妾的遠房表兄。而在擺滿美味佳肴的案幾上,其實就放著一個裝滿百貫飛票(前面說過,這是類似於唐後期出現的飛錢,是代用的紙券),而我們的薛大人正在用看青坊妓樓頭牌花旦的火熱眼神有意無意地在鎏金的匣子上掃過。

房中氣氛頓時因為匣子的出現熱乎了起來。

推杯倒盞之間,魏明倫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咋呼道,“爹,你怎麽到洛陽來了?”

魏英傑面色一沉,喝道,“薛大人在此,還不快快拜見!”

魏明倫這才回過神來,沖著薛安盛躬身一禮,“見過薛大人。”

“賢侄多禮了,你我兩家乃是至親,何必這麽見外?今天是家宴,來吧,賢侄且坐本官身側——哦,賢侄你這眼睛?”薛安盛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態,正笑眯眯的擺著手,突見魏明倫的一雙眼紅腫發青,眼眶發紫,不由奇道。

……

……

酒足飯飽,好不容易恭謹的送走薛安盛,看著抱著匣子鉆進馬車中薛安盛的背影,魏英傑笑臉一斂,回頭來便狠狠地扇了自己兒子一個耳光。

魏明倫捂著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魏英傑撂下一句話上了車,“隨我來。”

……

……

在魏家包下宅院的客廳裏,魏英傑訓斥著魏明倫,將他想要報復蕭睿勾引蕭玥的卑鄙計劃一個耳光扇了回去,嚴令他在科舉之前不得再生事端。一番怒斥之後,魏明倫灰溜溜地回了房,而魏英傑卻從懷中掏出一個色澤精美呈淡綠色的陶制酒瓶,眼中貪婪的光芒越來越重。

此次來洛陽,本是路過,因為要去長安處理一樁買賣。但剛進了洛陽城,他便聽聞了這酒徒蕭睿的名字,喝到了那論瓶賣、昂貴不已的清香玉液。

他是一個商人,他幾乎在片刻之間,就洞悉了這清香玉液的巨大價值,用不了多久,這酒就會風靡整個大唐上流社會。烈,並不是它火爆的根源,其能風靡起來導致洛陽酒貴,原因在於其獨特的烈中帶苦的口感。一半是烈火,一半是冰山,兩種滋味一起裹夾著穿透喉嚨只入肺腑,那種感覺真是無與倫比難以替代。

兒子在蕭睿手裏吃了虧,他並沒放在心上,他的心神都已經被這清香玉液的美酒以及這背後的滾滾財路吸引過去了。

方才在宴席間,薛安盛無意間提起這蕭睿的一些“故事”,還說他家裏還曾經托人找自己要求一個鄉貢的名額。薛安盛不過是見魏明倫剛來洛陽就與那蕭睿發生了沖突,有些好奇,便隨意提起此事,他說起無意,但魏英傑聽起有心。

牢牢地記在了心上,心頭便有了一個打算。

※※※

第二日上午,蕭家便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如果不是聽到這人是所謂的“山南道魏家家住”,讓蕭睿一下子想起昨日那色迷迷的富家子,還真不會見他。一聽說是魏家來人,便有了一點興趣,倒是想看看這魏家的家主來意為何——莫非,是為他兒子興師問罪而來?呃,似乎不像,帶了不少禮物來。

在客廳中分賓主坐下,蕭睿打量著眼前這個據說是大唐財力最雄厚的商賈世家之一的魏家家主,見他不過40不到的年紀,身材微胖,衣著華麗,長相雖然一般,但神色非常沉穩老練。

魏英傑根本連提都沒提魏明倫之事,一開口就是對蕭睿的敬仰和恭維。蕭睿心裏冷笑著,面帶淡淡的笑容,聽著魏家家主虛偽的稱贊,偶爾也客套兩句,只靜靜地等待著他道出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