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誰是兇手

李林甫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皇上,臣前年端午時節,在家中飲雄黃酒時,因天幹物燥,曾經用燙茶之炭火爐熱酒飲用,結果當時腹痛如攪,似覺肝腸寸斷,猶如服了劇毒砒霜。後,臣僥幸脫過一劫,方才知道這雄黃酒熱飲有毒……皇上可曾記得,臣於去年之端午前曾再三向皇上進言,說雄黃酒含毒,要皇上廢了這端午飲雄黃酒的陋俗……可皇上沒有準臣的奏請。”

“如果臣沒有料錯的話,這楊洄定然是服了這含毒的雄黃酒,且當日臣曾見楊洄放量飲酒還勸過他幾句,可惜他沒有聽進去臣的忠告。”李林甫躬身一禮。

李隆基跟武惠妃對視了一眼,訝然道,“李愛卿,這端午節飲雄黃酒是千百年傳下來的民俗,雄黃酒怎麽會有毒?你這話,朕不能相信。朕也年年飲雄黃酒,毫無中毒之兆……”

李林甫嘆息一聲,“臣知陛下不會相信……臣大體判斷,這冷飲的雄黃酒含毒微量,飲用後中毒征兆很淡,或許不至於性命之憂;但陛下也當知道,人之體質有所不同,或許有的人體質偏弱,偏偏就對這雄黃酒之毒分外敏感——故而,毒症就發作起來,傷及了性命。”

“陛下,李林甫所言是否屬實一試便知。”武惠妃擺了擺手,“來人,取一壇雄黃酒來,加熱,喚一犬灌下!”

……

……

煙羅谷裏的侍女當眾在堂下用一口鍋煮沸了一壇雄黃酒,爾後又將煮沸後的雄黃酒活活灌進了一只黑狗的喉嚨,灌了不少。黑狗被差人死死用繩索牽在手裏,當幾個差役一松開黑狗的脖子和四肢,被無緣無故灌了一肚子雄黃酒的黑狗開始猛烈地汪汪直叫,瘋狂地掙著繩索,準備逃離。然而,掙了一陣,黑狗的身子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不多時便癱倒在地,口鼻處鮮血滲出,身子猛然抽搐了幾下,雖然沒有立即斃命,但也已經奄奄一息離死不遠了。

眾人目瞪口呆,蕭睿站在一旁面色沉靜,嘴角浮起一絲冷曬。李林甫躬身一禮,“陛下,如此當證明臣的話並非虛言。”

不要說李隆基和武惠妃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就算是堂上的大理寺和刑部官員差役等人以及煙羅谷裏的一幹人等,都暗暗扶住胸口倒吸了一口涼氣:年年端午都飲雄黃酒,可誰知這雄黃酒卻是毒酒!天哪!一時間,眾人都在暗暗僥幸自己命大,反倒是楊洄的死因由此顯得無足輕重了。

李隆基長嘆一聲,“李愛卿,朕悔不該沒有聽愛卿的進言——力士,傳朕的旨意,立即廢了這端午飲雄黃酒的民俗!昭告天下,雄黃酒有毒,任何人不得私自飲用!”

“陵遲,楊洄是死於雄黃酒毒,朕心裏也是痛惜的很。”李隆基轉首看著伏在案幾上痛苦哽咽不止的陵遲公主,眼中閃出一絲憐憫,擺了擺手,“胡正,此案朕看可以結案了。朕就說嘛,玉真這裏怎麽會有人膽敢給楊洄下毒,怎麽可能!”

胡正躬身一禮,“是,臣遵旨,臣這便結案。”

賀知章突然站了出來,朗聲道,“皇上,雖然李相之言已經得到證實,雄黃酒的確含毒——但是,李相也說,只有煮沸加熱過的雄黃酒才有劇毒,冷飲雄黃酒只有微毒,那麽——何以我等在場之人飲用的皆是未曾加熱過的雄黃酒,而偏偏楊洄飲用的就是加熱後的雄黃酒?如果有人明知雄黃酒加熱有毒,故意將加熱後的雄黃酒拿來讓楊洄飲用,其害人之心,豈不是也如下毒無異?”

眾人吃了一驚,心裏暗道,倒是忘了這一截。對呀,如果是有人故意將那加熱後的雄黃酒給楊洄飲用,豈不是如下毒殺人無異?

李隆基皺了皺眉,嘆息一聲,“賀愛卿果然是心思縝密,朕倒是疏忽了。胡正,既然如此的話,這案子還是要繼續查下去,直到查出那幕後真兇予以嚴懲!”李隆基的話雖這樣說,但眼中卻閃出一絲厲芒,暗暗惱火地狠狠地瞪了賀知章一眼。

李隆基是何等之人,他焉能疏忽掉如此關鍵的細節。只不過,這事兒發生在玉真谷裏,想必無論如何玉真也逃脫不了幹系……李隆基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將這案子結了,也省得萬一查出是玉真的人所為,不僅玉真臉上難看,自己這個皇族當家人也難做。

可既然賀知章公開提出了質疑,他自然就不能繼續抹稀泥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沒人注意到蕭睿嘴角那一抹冷曬越來越重的時候,淩遲公主突然放聲慟哭,竟然一時悲傷欲絕地背過氣去。

……

……

楊洄本就有那胃寒之疾,再加上他這些日子因為妒火燃燒不斷酗酒,身子日漸贏弱。當日陵遲怕他飲酒傷了身子,還特意囑咐送酒的侍女專門給楊洄送了一個燙茶的小炭火爐來,她這個做娘親的親自動手給自己的兒子熱酒,沒成想,這卻成了自家兒子的斷魂湯!自己親手熱的雄黃酒,將自己的兒子送上了不歸路,陵遲焉能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