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黔東酒王之追殺

遠在爨區南寧州的蕭睿給大唐皇帝李隆基著實出了一個難題。鮮於仲通走私軍械、販賣鐵器和私鹽給爨人和南詔人,這等同是賣國的重罪——誅殺其滿門都不足惜。但李隆基面對蕭睿的密報和劍南道節度使章仇兼瓊的奏折,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張九齡率領一眾文臣一個勁地催促,這兩日李隆基心裏越來越惱火,越來越憤怒。朝會上,張九齡那清朗而執著的聲音依然還回蕩在他的耳際,李隆基面色陰沉的揮手斥退了禦書房中的所有太監和宮女,只留下了那老奴才高力士。

“皇上……”高力士端起一盞熱茶,挽著袖子就遞了過去,輕輕將茶盞放在禦書房的案幾上,然後揮著華麗的宮扇輕輕為李隆基扇起了溫熱的風。

李隆基煩躁地擺了擺手,“力士,你說朕該怎麽辦?鮮於仲通罪該萬死,可朕卻偏偏動不得他!真是活活氣煞朕了!”

高力士“幽幽”一嘆,“皇上,那鮮於仲通原本死不足惜,可是,鮮於仲通與慶王殿下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殺了鮮於仲通,慶王殿下難免要受牽連,可是鮮於仲通犯下死罪,又怎能饒恕?”

李隆基狠狠地在案幾上捶了一下,“慶王好大的膽子,朕遲早……”

李隆基的話戛然而止,即便是面對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奴才,大唐皇帝也咽下了心裏真實的想法,“更可恨的是,壽王聞聽此訊,竟然在幕後暗暗煽動張九齡那班人一個勁地上書,給朕施加壓力,非要讓朕誅殺了鮮於仲通不可。可朕卻明白,他們這壓根就是針對慶王來的……都是朕的兒子,卻如此毫無兄弟手足之情……老東西,你倒是說說看,這皇帝就這麽好當嗎?朕日日殫精竭慮勤於國事,實在是苦不堪言,可朕這幾個孽子……”

高力士心裏暗暗一笑,心道,“做皇帝當然是很辛苦的了,但世人都想做皇帝,不就是為了皇帝手握獨一無二的大權嗎?不要說你這些兒子了,當初你不也是要絞盡腦汁的想坐上皇位嗎?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這話高力士也就是敢在心裏嘀咕兩句。他笑了笑,“皇上,皇子乃是天潢貴胄,距離皇位一步之遙,對皇位有些想法也屬情理之中。只是皇上春秋正盛,皇子們此刻圖謀皇位,實在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你說的不錯。朕也明白,不僅慶王,就算是壽王背後也有人在提供錢財支持,那益州的大商賈諸葛孔方不就是李瑁的人嘛!哼,朕這幾個孽子,別的本事沒有,爭權奪利結黨營私的本事不小!”李隆基冷笑一聲,“慶王雖是朕之親子,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本想削去慶王的親王爵位,降為郡王。但經壽王這一鬧騰,朕倒是覺得,如果慶王倒了,壽王就會起來,就會野心更加膨脹,終歸有一天要犯下重罪,就像那李瑛一般。”

李隆基的面色漸漸陰沉下來,他擺了擺手,“給章仇兼瓊和蕭睿各發一道密旨,盡量淡化鮮於仲通走私的事情,然後……”

李隆基沉吟著,突然眼中寒光一閃,“朕要殺他全家,謀殺欽差意圖謀反這一個罪名就足夠了!傳旨,鮮於仲通滿門抄斬!”

高力士心頭一顫,急急應是。但他馬上便有些疑惑的道,“皇上,那鮮於仲通家財巨萬,是不是……”

“鮮於家的家財全部充……”李隆基突然沉吟了一下,斷然擺了擺手,“朝廷豈能貪圖這點錢財,就賞了蕭睿吧——鹹宜跟了他,沒有封地和封邑,這些算是朕給她的嫁妝。傳旨給章仇兼瓊,查封鮮於家所有家業交鹹宜處置。”

高力士面色一變,還想要說幾句,但看見李隆基興致不高便咽了回去,“是,皇上。”

“力士,一會你分別去慶王府和壽王府,傳朕的口諭。告訴這兩個孽子,從今往後閉門思過一年,不得再幹涉朝政,不得再私自與朝臣相交,否則,朕定不輕饒!”

……

……

一起很復雜、牽連很廣的重罪大案,就這樣被李隆基的強權生生的壓了下去,低調的處理,淡化了鮮於仲通走私賣國的罪名,而只給其安上了一個“謀害欽差意圖謀反”的罪名。鮮於仲通滿門抄斬的聖旨飛速傳向劍南道,而這個時候,鮮於仲通仍然優哉遊哉地等候在劍南道節度使衙門的大牢裏,等待著來自長安的赦免令。

蕭睿說得對,作為一個從底層起來的地方臣子,鮮於仲通雖然政治智商不低,但他卻並不知道,如果真要威脅到李隆基的皇權,就算是皇子,李隆基也照舊誅殺不誤不會手軟。鮮於仲通犯案,牽涉到慶王,但李隆基之所以不動慶王,卻不是出於父子親情,而是出於對另一個皇子壽王的防範。

他放過了慶王,卻不意味著他會放過鮮於仲通。而鮮於仲通似乎也忘記了,皇帝要殺人其實是不需要理由的——在皇帝的強權下,誅殺鮮於仲通照樣也牽連不出親王李琮,盡管朝臣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