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三司會審

安祿山也不是什麽善茬。

不過,就在他手下的胡兵憤憤地準備去將那華春閣踏為平地之時,安祿山卻一聲怒吼斥退了他們。安祿山陰沉著臉坐在寒風徐徐的院中的石凳上,心念電閃。

“好一趟渾水。”安祿山恨恨地咬著牙,“是誰,是誰!”

他不是傻子,他雖然不知道昨夜“消遣”安慶緒的人具體是誰,但隱隱也猜出了幾分。他知道,那惹不起的人已經將他們安家列為了最大的嫌疑對象,如果這個時候,他再有些什麽風吹草動,怕真是就真正陷入了絕境。

一個搞不好,自己剛剛謀得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就要葬送。

門口傳來喧嘩聲。十幾個京兆府的差役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安祿山眉頭一跳,臃腫的身子緩緩站起,淡淡道,“你們這是作甚?本官是新任劍南道節度副使安祿山……”

領頭的一個捕快班頭冷冷一笑,“安大人,在下奉三司大人之命,傳安大人、安公子去京兆府衙門,有一件公案涉及到安大人和安公子。”

安祿山猛然一震,“三司會審……”

……

……

天子門生、中書舍人兼萬年縣令蕭睿遇刺一案,涉及到朝廷從四品的地方大員,這就不是萬年縣或者是京兆府所能署理的。經過以李林甫為首的政事堂商議並急報驪山過冬的皇帝李隆基批準,本案交由三司會審——便是大理寺卿會同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一起署理查辦。

大理寺卿孟陽居左,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刑部尚書張九齡居中,禦史中丞張利貞居右,占據了京兆府的大堂。兩行肅立著的衙役,大堂正中的那一塊“執法如山”的金字匾額,將堂中森嚴的威勢反襯得淋漓盡致。

堂下一側,端坐著一身官袍的李林甫和蕭睿。兩人作為本案的重要當事人和證人,坐堂觀審也不悖於法理。

“三位大人,安祿山和安慶緒帶到!”一個差役上前去躬身道。

孟陽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張九齡猛然一拍驚堂木,喝道,“傳!”

安祿山大搖大擺地就走了進來,安慶緒面容微微有些慘白,但神色看上去還算平靜。安祿山心裏很淡定,因為他能百分百的確定,自己安家跟承平寺外的行刺案毫無一點幹系。至於何以牽扯到安家,他雖然還不知所以然,但所謂問心無愧也不怕什麽,哪怕是在這三司會審的大堂之上。

安祿山掃了一眼堂上的情形,若無其事地躬身見禮道,“三位大人,李相,蕭大人。不知,三位大人將下官傳到京兆府大堂上是所為何事?”

張九齡冷聲道,“安祿山,蕭大人在承平寺外遇刺,刺客一死一逃。經過京兆府和萬年縣的偵緝查訪,有證據表明,你們父子涉嫌此案。”

“我父子涉嫌此案?”安祿山胸有成竹,朗聲笑道,“三位大人,下官雖然出自胡夷,但為官多年也深知大唐律法,豈能派兇行刺朝廷命官?再者說了,我們安家跟蕭大人無冤無仇,又怎麽會下此毒手?”

大理寺卿孟陽嘴角一曬,“安祿山,你倒是口齒伶俐。本官聽說你曾經去李相府上為安慶緒向李家六小姐提親,而據本官所知,李家六小姐鐘情之人乃是蕭大人且兩人如今已有婚約……想那安慶緒妒火之下鋌而走險也不無可能……”

只有禦史中丞張利貞默然不語。

安祿山淡然一笑,“孟大人此話差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相府上六小姐花容月貌,犬子仰慕乃是常理。是,下官承認,當日下官是曾親往李相府上求親,但李相拒絕之後,安某也就教訓犬子死了這份心思。以此就懷疑下官父子刺殺蕭大人,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張九齡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取證據來。”

差役取來了當日萬年縣捕快班頭孫全查到的線索物證,那張由安慶緒親自開出的面額巨大的飛票以及達利錢莊管事的供詞和相關賬冊。

“安祿山,據京兆府和萬年縣查訪,在死去刺客懷中發現的這張飛票,乃是由安慶緒親自開出,有達利錢莊的賬目為證,這便是你父子合謀買兇行刺蕭大人的罪證,你如何能夠抵賴?再者,安慶緒的護衛中何以又失蹤了兩名侍衛,這兩名侍衛在承平寺行刺案之後失蹤,是不是也忒巧合了一些?”

張九齡猛然又一拍驚堂木,“目下是三司奉旨會審,你還不從實招來!”

安祿山一怔,接過那張飛票仔細看了看飛票上的安氏印記,面色一緩,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直到此刻,安祿山才恍然大悟,何以蕭睿和官府會懷疑到安家頭上,想起昨夜安慶緒受到的“消遣”和今早的裸奔出醜,他牙關一咬,心裏暗暗冷笑道,“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拿了老子的錢財還要構陷安家,將這麽大的一個黑鍋栽贓給老子,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