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史百家雜鈔卷十七(第3/20頁)

行略定秦地。函谷關有兵守關,不得入;又聞沛公已破鹹陽,項羽大怒,使當陽君等擊關,項羽遂入。至於戲西,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於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範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曰:“為之奈何?”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納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遊,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勠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邵。”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範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塊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範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人為壽,壽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王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劍擁盾人軍門,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噲遂人,披帷西向立,嗔目視項王,頭發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驂乘樊噲者也。”項王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鬥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王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啗之。項王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鹹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鹹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將守關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入廁,因招樊噲出。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日;“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良問曰:“大王來何操?”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鬥一雙,欲與亞父。會其怒,不敢獻,公為我獻之。”張良曰:“謹諾。”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裏。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裏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鬥,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以上項王宴沛公於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