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妄之災(第2/3頁)

打發趕牛車的秦莊鄉親回去,秦堪拎著一個小包袱,獨自一人站在城墻下,仰頭看著眼前這座雄偉的古城,心中湧起難言的感慨。

一個擁有著現代人靈魂的年輕人,走進了一個古老陌生的年代裏,未來會是怎樣?該實現怎樣一種抱負,體現怎樣一種價值才不枉兩世的離奇際遇?

抱負,理想……

很近,仿佛又很遠。

現在的秦堪,似乎沒有資格提起“抱負”“理想”,因為在這些東西之前,他還要解決一個更實際更緊迫的問題,那就是生存。

一個手上只有十二兩銀子的人,所謂“理想”離他委實太遙遠了。

府城西門,行人來往進出如梭,一輛輛滿載著生絲綢緞茶葉瓷器的牛車馬車夾雜在黑壓壓的人群中,緩緩進出著城門,護城河外,大大小小的簡陋食攤前,坐滿了各地的客商雜役,端著碗胡亂吃喝,猶不忘抽空擡起頭,與同桌的陌生客人交流貨物有無,汩汩流淌的護城河兩岸,好一派欣欣繁華的盛世景象。

秦堪拎著包袱,在人群推攘中,仿佛一葉海中的扁舟,不由自主便進了城。

首先要找房子住下,幸好出門前秦堪做了一下功課,若要想租房,須找牙行或牙子,即現代俗稱的“中介”,不論買牲口,奴婢或是租房,只要付得起中介費,他們都會讓顧客稱心如意,當然,必須有個前提,顧客首先要有合法的手續,明律規定,離居百裏以上,又無功名在身者,必須由當地縣衙開具路引,牙行才敢給你介紹房子,“路引”,即俗稱的通行證。

這就是明朝的規矩,古板嚴苛,可秦堪不得不服從,沒有實力改變遊戲規則之前,就只好遵從它。

好在秦堪的手續很合法,盡管他沒有功名了,可他只是從鄉下搬到了縣城,尚夠不上“離居百裏”的條件,路引這東西他用不著。

手伸入懷,秦堪感受著懷裏十二兩銀子的溫暖和堅實,心中莫名有了幾分底氣。

錢不多,五兩銀子用來租房,剩下的七兩用來添置東西和吃飯,以自己現代人的智慧和手段,想必在銀子花完之前成為一個萬兩戶不成問題。

不就是賺錢嗎?不就是從零開始嗎?

前世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亦如現在一般一窮二白,後來不照樣混得有房有車。

人才,在哪裏都如金子一般發光發亮且引人注目的!

給自己鼓完勁兒後的秦堪躊躇滿志的挺起了胸膛,他的臉上甚至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是對生活充滿了信心的微笑。

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秦堪剛邁出了第一步,便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撞得瘦弱的他踉蹌幾步,還來不及感慨人生第一步的不順,便聽到身後有個嬌脆的聲音大喝道:“抓賊!”

秦堪一楞,眼見身前一道慌亂的身影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如風一般奔向遠方,身後一名穿著藍色長衫,面容姣好,顯然女扮男裝的女子一臉義憤之色,帶著一股裹挾風雷的氣勢,奮力追殺而來。

秦堪笑了笑,賊偷兒這個職業,自古便存在,當然,抓賊這種事情,也是很傳統的民間活動。

秦堪的反應在現代人眼裏看來很正常……他很識趣的朝旁邊讓了一下,讓開一條道讓那位裹挾風雷的女子追賊更暢通,更盡興。

不能怪秦堪的麻木,秦堪只是個普通人,不想惹麻煩,也不願學雷鋒,特別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年代,還有一個原因,在秦莊的時候,偷雞摸狗的事兒秦堪沒少幹,嚴格說來他和那賊是同行,同行之間就算不合作,至少也不能相煎。

賊跑得很快,追賊的女子也跑得很快,經過秦堪身邊時,猶不忘用大大的杏眼狠狠瞪他一下,然後像一股狂風般向前席卷而去。

偷與被偷只是一件小事,生活中這樣的小事太多,各有各的悲喜,不過與秦堪這個外人無關。

只可惜秦堪避讓女子的動作微有瑕疵,於是老天逼著他與這件小事產生了交集。

本想讓開一條道的,結果秦堪的動作有些拖泥帶水,身子讓開了,腳卻來不及讓開,於是追賊的女子悲劇了……

女子只覺得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然後身子不由自主騰空而起,接著一個狠狠的獅子撲兔……當然,也有人管這個動作叫“餓狗搶食”。

不管用什麽詞兒形容,姿勢都不怎麽好看,結果都那麽的悲慘,女子重重摔在地上……臉著地。

周圍人群發出一聲驚呼,而女子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秦堪心頭頓時湧起無盡的愧疚。

“喂……你沒事吧?”

秦堪探出一步,一臉忐忑不安,像動物園喂獅子似的小心翼翼。

女子仍趴在地上不動,秦堪愈發不安了,就在他想悄悄溜走的時候,趴在地上的女子忽然面朝黃土悠悠嘆了口氣,然後慢慢站了起來,轉過身面視著秦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