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南才子

“唐兄!偶像!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你問。”

“‘唐伯虎’……是你的綽號嗎?”

“不是……為何這麽問?”

“伯虎,白虎……你娘怎麽給你取這麽奇怪的名字?”

“……”

“不方便就算了。”

“啊,謝謝。”

“身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你壓力大不大?”

“……”

……

秦堪的熱情程度超出了唐伯虎和杜嫣的意料,而且提的問題令伯虎兄很無語。

他們二人自然不知道,唐伯虎這個名字在五百年後多麽的如雷貫耳,秦堪甚至不知道當今天子的名字,可一聽到“唐伯虎”三個字,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一幅畫面,周星星一臉風騷,與其余的江南三大才子脫著衣服在天橋上走秀,迷死萬千白癡少女……

杜嫣實在聽不下去了,扯了扯秦堪的袖子,秦堪這才發現自己有點不冷靜,於是強壓下激動的心情,幹咳兩聲,朝唐伯虎尷尬笑了笑。

“唐兄當面,幸會幸會。”秦堪客氣的拱手。

唐寅也拱手:“未請教足下是……”

“在下山陰秦堪,勉強算半個讀書人。”

按規矩秦堪還應該介紹一下自己的表字,可秦堪自打穿越到如今,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表字,於是只好略過不提。

這時秦堪才正式開始打量唐寅。

說實話,眼前這位江南第一才子委實沒有一丁點兒才子的派頭,不說衣袂飄飄,瀟灑臨風的風度吧,至少也該衣冠周正,神態端莊,可他卻是一臉的胡子拉渣,頭發淩亂似枯草,眼圈嚴重發黑,好象好些天沒睡似的,連眼神都那麽的飄忽空洞,十足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老嫖客形象。

秦堪內心深處感到很失望,江南第一才子不應該這副模樣的。

前世對唐寅的大名如此熟悉,秦堪自然多少知道一點唐寅如今的處境。

弘治十二年,唐寅赴應天府鄉試,得中第一名,這是他人生最耀眼的經歷,故後人皆稱其為“唐解元”,很可惜,攀上這座高峰後,唐寅的人生開始走下坡路,第二年赴京會試,躊躇滿志的他莫名陷入了科場舞弊案,此案驚動朝廷,朝廷為平息輿論,動用錦衣衛調查後,將其削除仕籍,永不敘用。

如今唐寅已是三十多歲,仕途無望,只能醉心風月,窮困潦倒度日,靠賣畫為生,賣畫所得不說置業安家,卻拿來狎妓作樂,日子過得非常頹廢。

唐寅,一個對未來人生失去希望的才子。

只不過,才子永遠是才子,失去了希望的才子仍舊被江南士子和青樓名妓們瘋狂追捧著。

他的詩,他的畫,仍舊是江南士子們眼中不可逾越的山峰,他的狂放,他的不羈,仍舊讓青樓名妓們迷醉沉淪,情願倒貼銀錢,與他共度春宵。

老實說,秦堪很羨慕這種人,睡女人不但不花錢,反而能掙錢,這是嫖客的最高境界。

古往今來,只有兩個人達到了這層境界,一是柳永,二是唐伯虎。

秦堪見到唐寅後之所以如此忘形,其實跟唐寅的才華無關,他羨慕的是唐寅的艷福,一個混得如此潦倒的家夥居然能被青樓名妓們爭著睡,實在應該引以為生平偶像。

對待偶像必須要客氣一點,熱情一點。

於是秦堪很熱情地跟唐大才子套起了近乎。

“久聞唐兄大名,今日得見,此生得償夙願……”

唐寅拱手連道不敢,臉上卻露出驚奇的表情。

雖說他是人人追捧的江南才子,可這個時代讀書人都講究面子,哪怕對他再尊敬,面子上還是要保持讀書人的清高和淡定的,眼前這個家夥是例外,他對自己的追捧表現得很露骨,在秦堪面前,唐寅有一種祖宗牌位式的優越感和滿足感,因為秦堪的態度差不多是把他當祖宗牌位供著了。

二人你來我往瞎客套了很久,一旁的杜嫣已經不耐煩的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了。

“唐兄不是久居蘇州麽?為何來了紹興?”

唐寅慨然一嘆,神情有些落寞:“無名無利,身無長物,唯四處雲遊,增長見識而已,如今我能做的,大概只有這些了……”

很含蓄的幽怨,翻譯成白話,大意便是:老子如今已混得這麽慘了,愛上哪兒上哪兒,你管得著麽?

秦堪瞧著這位落魄才子,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再看唐寅時,他的眼中已有了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了。

秦堪眨眨眼,笑道:“不知唐兄來紹興是長住還是暫居?”

“暫居而已。”

“唐兄缺錢嗎?”秦堪冷不丁直奔主題。

“啊?”唐寅一呆,他發現自己好象跟不上秦堪的跳躍性思維,莫非……自己老了?

秦堪很認真的解釋道:“唐兄心懷大志,寄情山水亦是情非得已,不論身處廟堂還是江湖,銀錢之物都是不能少的,唐兄不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