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紮師爺

擦著冷汗坐回廂房,秦堪驚魂未定。

剛剛……好像闖禍了?

誰家倒黴孩子在恭所裏不出聲?

那碗滾燙的茶水不知澆出了什麽效果……

可以肯定,必然不會太舒服,而且受者者心情不會太好,誰也不希望自己通暢的時候忽然禍從天降。

秦堪很快做了決定,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相信那位受害者也不敢在衙門裏大張旗鼓的找兇手,杜知縣不會容許下屬太放肆的。

心裏有些愧疚,不過秦堪的心理素質比較高,打死也不能主動投案,不知者不罪嘛,再說矛盾公開化了不好,影響縣衙同僚之間的安定團結。

於是秦堪心安了,專心的做起了帳本。

做了半個時辰,剛了解了錢糧帳簿的大概,門外鄭伯恭敬地朝他施禮:“縣尊大人請秦先生到內堂。”

秦堪心一緊,苦主找兇手來了?

杜宏發了話,秦堪自不敢怠慢,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隨便他怎樣吧。

於是秦堪跟著鄭伯到了內堂,卻發現內堂裏已坐了兩位穿著綠袍的中年人,其中一位綠袍中間打著黃鸝補子,顯然是位八品官,整個縣衙裏除了杜宏以外,唯一有資格穿官服打補子的,自然便是八品縣丞了。

另外一位則只穿著無花無紋的綠袍,頭戴紗巾襆頭,氣定神閑地坐著與杜知縣說著話。

見秦堪進來,內堂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在他身上。

杜宏捋須一笑,指著秦堪對旁邊的縣丞道:“賓守兄,這位便是老夫與你說過的秦堪,本縣新聘的師爺,晚生後輩不懂事,望賓守兄和愚德兄多多提攜,賜教。”

接著杜宏臉一板,看著秦堪道:“秦堪,還不過來拜見縣丞李大人,主簿曹大人。”

秦堪急忙朝二人長揖到地,神態非常恭敬。

二人站起身還禮,目光頗有些驚愕,他們似乎也沒料到新來的師爺居然如此年輕,師爺是縣尊的幕僚,負責為東翁出謀劃策,參與機要;處理案卷,聯絡官場等等重要工作,本該聘請成熟穩重,多智善謀之士,縣尊大人為何要請這麽一個年輕的男子?他……才剛到行冠禮的年紀吧?

盡管驚愕,二人的表情還是很淡定,若無其事的與秦堪聊了起來,言語間頗見親密。

聊了幾句後,秦堪也了解到,這位八品縣丞姓李,名貴,字賓守。主簿姓曹,名從周,字愚德。

李縣丞有點冷淡,只對秦堪保持著官面上的客氣,問了幾句仙鄉和高堂後,仿佛完成了應酬任務似的,閉口不語了。反倒是曹主簿卻很熱情,熱情得有點過火。

秦堪神態恭敬與二人聊了幾句,心中卻忐忑不安,目光不停在二人身上打量。

剛剛那碗茶水潑到誰了?看他們一個個從容鎮定的模樣,一點也不像被開水燙過,當官的心機都這麽深沉嗎?

印象裏……只有死豬才不怕被開水燙啊。

聊了幾句,杜宏朝堂外掃了一眼,道:“莫典史和高捕頭呢?怎的不見人?”

李縣丞拱了拱手,道:“高捕頭巡街去了,莫典史他……”

說著李縣丞古井不波的臉上浮出幾分怪異:“……莫典史適才受了點小傷,被家仆送回家了。”

“咳咳咳……”秦堪又咳了起來,咳得很心虛。

果然有人中招。

堂內三人看著秦堪,秦堪只好漲紅著臉,朝三人拱手致歉。

杜宏頗帶關切之色問道:“莫典史所受何傷?”

李縣丞搖頭嘆氣:“不知哪個天殺的殺才作惡,把一碗滾燙的水當頭淋到莫典史身上,莫典史當時正在……正在出恭,跑都沒地方跑,被淋了個正著,燙得一臉水泡。”

杜宏驚愕地張大了嘴:“……”

李縣丞朝杜宏拱手,同情的嘆著氣:“還望縣尊大人下令查一查,我縣衙門內竟發生如此慘案,實在喪盡天良,縣尊大人您是沒見著,莫典史慘啊,恭所內的墻壁都被他用手指撓花了,褲子都沒穿便一頭撞破柴門滾將出來,委實大損威嚴……”

杜宏怒道:“當時在場的雜役沒見著兇手何等模樣麽?”

“雜役說是一個年輕人,面生得緊,以前從未見過……”

杜宏捋須沉聲道:“年輕人,面生?難道是外面混進來的惡徒,不是我們衙門裏的人?這就不好找了……”

秦堪冷汗如雨,夾著腚大氣都不敢喘。

“燈下黑”這三個字果真很有道理,三位大人不約而同將他略過,渾然不覺他們的面前正坐著一個面生的年輕人。

杜宏看著秦堪,緩緩道:“給你的帳簿你可要好好整理,那些是我縣去年的錢糧丁畝帳目,不可有絲毫錯處,來年若有巡按禦史查閱,帳目不對的話,我縣衙上下可都要擔幹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