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漸生仇隙(下)

只不過殺了只雞而已,秦堪並沒覺得多嚴重,可是看到朱厚照泫然欲泣的模樣,顯然這只雞不僅僅是雞那麽簡單,瞧朱厚照的臉色,如果不是怕太多大臣金殿上一頭撞死的話,估計會為這只威武大將軍舉行國喪了。

“臣……誤殺良將,罪該萬死!”秦堪愧疚請罪。

朱厚照的目光很譴責,若換了尋常小宦官踩死了他的鬥雞,這會兒估計已被拖到午門杖斃了,可惜這人是秦堪,朱厚照非但不能怪罪,連一句重話都不能說,不餓的情況下,朋友還是比一只雞重要很多的。

朱厚照嘆了口氣,哀怨且幽幽:“秦堪啊,你為何老跟朕的威武大將軍過不去?”

“陛下給鬥雞取名為何老是威武大將軍?”秦堪無辜道。

朱厚照一滯,接著恨恨跺了跺腳,扭頭道:“劉瑾……”

“老奴在。”

“再弄一只鬥雞來,取名叫,叫,秦堪,叫什麽呢?”

秦堪拱手道:“陛下,賤名好養活,不如叫狗剩兒吧。”

朱厚照和八虎臉頰一齊狠狠抽搐了一下。

很顯然,大家皆不大認同給一只威風凜凜的大鬥雞取名叫狗剩兒。

惋惜地朝地上躺著的那只大將軍投去最後溫柔的一瞥,朱厚照嘆氣道:“你今日進宮不會特意為了殺朕的?”

秦堪忙道:“除了殺皇上的雞,臣當然還有別的事……”

朱厚照:“……”

“陛下,五日前京師大亂,王嶽私自調兵,封鎖宮城,臣為了進宮見陛下,實可謂歷經艱難困苦,那夜若非有一個人深明大義,忠心為主,冒著掉腦袋的危險給臣偷偷打開了皇宮承安門,臣那晚可就進不了宮,更無法請得陛下的聖旨,誅除王嶽等一幹奸佞了……”

朱厚照眉頭一挑:“哦?你說的是何人?”

“司禮監隨堂太監,戴義。”

一旁眯著眼帶著笑的劉瑾聞言一怔,瞧了瞧朱厚照的臉色,笑著伸手給朱厚照的龍袍撣了幾下,耳朵卻支起老高。

朱厚照笑道:“這戴義的名字朕倒聽說得少,不太熟悉。”

秦堪正色道:“陛下,賞功罰過不避親疏,方為明君之道,臣從不為自己謀一官半職,但臣想替戴公公向陛下求個恩典,雖說外臣不宜結交內宦,不過戴義此人對陛下忠心耿耿,那晚更救了臣一命,況且已在司禮監打熬多年,於公於私,陛下也該擢賞一下戴公公的……”

朱厚照聞言點頭笑道:“你都主動開了口,朕能不封賞他嗎?劉瑾,司禮監的秉筆太監……”

劉瑾新甫上位,正待大肆擴張勢力,收納爪牙,司禮監如此重要的地方,怎能容外人染指?

朱厚照話沒說完,劉瑾趕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司禮監眼下並無空閑,按制司禮監原本只能留四名秉筆,以前先帝在時政務繁忙,故而蕭敬向先帝稟奏之後,先帝破例多加了一名秉筆,如今王嶽雖死,但司禮監仍余四名秉筆,多加不得了。”

秦堪微微一笑,沒說話。

張永卻笑眯眯地站出來拆台了:“先帝時留五名秉筆,怎麽陛下這裏便不能留五名了?人家戴義為了給陛下解憂,為了救秦大人和咱們八個人的命,冒著掉腦袋的幹系給秦大人開了宮門,這是救命之恩呐,不說為報救命之恩肝腦塗地那麽離譜兒吧,給他升一個秉筆太監實在是惠而不費之事,既然先帝在時司禮監有五名秉筆的成例,咱們正德朝留五名也不算壞了祖宗法度,秦大人的面子若在劉公公這兒不好使,不妨再搭上雜家這張老臉,劉公公,您……開開恩?”

陰陽怪氣的一番話,氣得劉瑾當場變了臉色,花白稀疏的眉梢一挑,卻礙於朱厚照在旁,劉瑾亦不敢太過放肆,一張老臉青紅不定變幻許久,最後哈哈一笑,嗓音尖細難聽。

“什麽開不開恩,咱們呀,都是陛下的奴才,只消陛下點個頭,別說司禮監加一個秉筆,就算加十個八個,老奴也二話不說應了,陛下,您說對吧?”

朱厚照卻渾不在意道:“先帝時有五個,咱們也留五個吧,壞規矩的事兒朕也辦過好幾遭了,不壞規矩的事兒朕有何辦不得?相信那些討厭的言官們也說不得什麽的,劉瑾,就這麽定了吧,戴義升司禮監秉筆。”

劉瑾垂頭應是,臉上雖帶著笑,眼中卻散發出陰森的寒意。

秦堪笑著正打算再說點什麽,張永仿佛跟他心有靈犀似的,搶在他前面開了口。

今日的張永似乎拆劉瑾的台拆上癮了,眼角瞥了瞥臉色難看的劉瑾,笑道:“陛下,說起王嶽,那奸賊以前除了任司禮監秉筆之外,還領著東廠呢,如今王嶽已死,司禮監秉筆補上了,但東廠那裏仍舊沒個領頭的,估摸著還亂成一鍋粥呢,按制東廠由秉筆太監兼領,陛下不如索性賣個大方,把東廠也交給戴義算了,沖他冒著風險打開宮門這一條,足可見他對陛下的忠心赤誠,東廠由戴義領著,陛下應該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