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宴請劉瑾

劉瑾和馬永成都很尷尬。

劉公公近來風風火火的查帳揪貪官,忙著抄家。當然,大明如今的規矩略有改變,抄家之後沒收的財產不再充歸國庫,而是充歸劉府庫房。

進項太多,日進鬥金的劉公公竟忘了當初內庫曾經送過他五十萬兩銀子。

五十萬兩當然不是小數目,然而跟朱厚照要修建的豹房工程款比起來,實在還差很遠,況且以劉瑾那種貔貅性格,吃進肚裏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吐出來?

於是劉瑾理所當然將自己這個最大的蛀蟲無視,惡狠狠地道:“別人呢?別人貪了多少?查!狠狠的查!”

馬永成愈發尷尬,漲紅了臉道:“不瞞劉公,我自己……拿了二十萬兩。”

劉瑾白眉一豎,正要發火,轉念一想,這家夥和自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呀。

悻悻哼了一聲,劉瑾道:“還有呢?”

“還有谷大用十萬兩,丘聚五萬兩,羅祥高鳳五萬兩……”不愧是內庫管家,馬永成對貪汙帳目如數家珍。

總而言之,兩月前充入內庫的二百萬兩礦稅銀子,除了用於正途的數十萬兩,剩下的就這樣被七虎瓜分完了。

之所以說“七虎”,是因為裏面少了張永。

倒不是張永高風亮節,只因劉公公與他不對付,二人深結仇怨,另外六虎都是有眼力的人,劉公公如今權勢熏天,誰也不敢和張永走得太近,怕被劉瑾忌恨,貪汙銀子這麽有快感的事情,自然也將張永排除在外了。

劉瑾越聽老臉越綠。馬永成念出這一串的人名,他誰也辦不了,因為包括他在內的七只螞蚱,全拴在一根繩上。

拴七只螞蚱……

多麽逆天的繩子啊。

都是東宮裏出來的老人,大家如今在宮裏各居高位,陛下與他們的情分頗深,而且宮裏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像一個個圓圈,互相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交集,劉瑾縱然是內宮第一人。卻也不敢犯眾怒。

“你們這些混帳,陛下欲建豹房,難道……難道雜家去跟陛下說,內庫沒銀子了,因為全被你們貪了?”劉瑾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不是‘你們’。是‘咱們’……”馬永成急忙糾正,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馬公公還是很能堅持立場的。

劉瑾狠狠瞪了他一眼。

重重嘆氣,劉瑾道:“銀子進了你們的肚裏,怕是掏不出來了,如今之計,唯有……加賦!”

司禮監外忽然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劉公。萬不可加賦,早晚生大禍!”

二人愕然扭頭,卻見張彩急步走進來。

“劉公,縱然再艱難。亦不可向天下加賦,若激起民變兵反,對劉公而言必是一樁大禍,那時陛下都保不住你了。”張彩懇切說道。

劉瑾倒是從善如流。見張彩說得如此嚴重,立馬便打消了加賦的主意。

“那你說怎麽辦?陛下欲建豹房。內庫卻早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對不上數,這事若被捅出去,雜家……”

張彩煩惱地撓撓頭,他也沒轍,畢竟他只是劉公公的謀士,謀士不是財神。

司禮監內氣氛陷入低迷,三人長籲短嘆許久,劉瑾側頭看向張彩,問道:“你來有事嗎?”

張彩如夢初醒,掏出一張名帖遞去,道:“劉公,山陰侯秦堪邀劉公赴宴。”

劉瑾一呆,接著勃然大怒:“還來!這孽畜上回設計害得雜家還不夠嗎?這回他想弄多少個青樓女子來羞辱雜家?”

張彩忙道:“不會的,秦堪派來的人說了,這回保證吃素的。”

……*****

秦侯爺破天荒邀請劉瑾,劉瑾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

如今朝政盡握於劉瑾一人之手,可並不代表劉瑾可以站在巔峰高呼天下無敵,英雄寂寞了,因為這世上還有一個他深深忌憚的敵人。

最忌憚的敵人請他赴宴,劉公公不能不去,否則輸人又輸陣了。

夜幕降臨,京師仁壽坊一家名叫“富貴樓”的酒樓大門高高掛上了燈籠,五城兵馬司的軍士早早將附近清了場,兩排驍勇侍衛大門前按刀而立,威風凜凜令人生畏。

今晚錦衣衛指揮使秦侯爺宴請大明司禮監掌印劉公公,兩位都是威名赫赫頂了天的大人物,安全工作自是重中之重。

酒樓已被秦侯爺包下,樓下空蕩蕩不見一人。

一身黑色儒衫的秦堪坐在樓上的雅間裏,慢悠悠地品著酒,雅間裏,一名不知從哪個青樓請來的名妓懷抱琵琶,錚錚之音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柔和處又如春雨江南綿若無骨,名妓的一雙美眸卻死死盯著離她不遠處獨酌小飲的秦堪,眼中的愛慕之色連瞎子都看得清楚。

年輕英俊,官高爵顯,有才名,有官聲,這樣的風流人物哪個名妓不喜歡?名妓使出了渾身解數,不僅將學到的琵琶藝技發揮到極致,一雙勾魂的大眼也毫不避諱地直視著秦堪,眼中露出極為勾魂的嫵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