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劍指西廠(下)

大殺西廠是秦堪在回京的路上便計劃好的。

按佛家的說法,這叫一啄一飲,按民間的說法,這叫以牙還牙。

劉瑾太膨脹了,膨脹得有點忘形,他真的以為天下除了朱厚照就數他最大,做人做事愈發肆無忌憚起來,朝堂上的大臣被他找各種理由殺了一個又一個,眾臣敢怒不敢言,甚至連呈上去的奏疏都必須準備兩份,即所謂的“紅白二本”,一份送呈內閣通政司,一份單獨呈給劉瑾。

權勢走到巔峰只不過一年時間,巔峰似乎仍在繼續,朝堂民間對劉公公又恨又懼,劉瑾執掌的司禮監實權再加上對朝臣們慣以的雷霆手段,滿朝大臣敢怒不敢言,愈發助長了劉瑾的囂張氣焰。

然而劉瑾卻忘了,天下之大,並非所有人都能被他任意拿捏的,也並非所有人都懼怕劉瑾的權勢,比如秦堪……

天津被劉瑾設計伏擊的怒火,秦堪一直憋到今日才爆發出來。

秦堪發泄怒火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保國公也不行。

“把朱老公爺攔在外面,轉告老公爺,今日是錦衣衛與西廠的恩怨,請老公爺不要插手。”秦堪冷冷吩咐道。

校尉抱拳領命轉身。

戴義臉皮又開始抽抽……

滿天下敢沖著西廠捅刀的,怕也就是眼前這位侯爺了,他依稀看到秦侯爺高高揚起了手,而劉瑾那張樹皮般的老臉猶自一臉得意,渾然不覺馬上有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西廠大門前,錦衣衛和西廠的對峙越來越激烈了。

一根粗木樁子被十幾人合抱著,如同戰陣攻城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擊著西廠的大門。西廠大堂前院內,此時已無分大档頭,掌刑千戶和普通番子了,人人哭爹喊娘,絕望中死死用身軀抵住大門,任由木樁撞擊,卻拼命撐頂,在他們眼裏,這扇大門已是他們最後的生機。一旦大門被破,他們的下場絕對只有一個“死”字。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秦侯爺用血腥手段屠戮東廠數千人,事隔短短一年,同樣的命運竟降臨到西廠頭上。

大堂前院裏的西廠所屬全亂了套。也有人轉身想找個偏僻的地方翻墻逃生,轉念一想整個西廠被錦衣衛圍得水泄不通,從哪裏跑都是死路一條,眾人不由愈發絕望。

大門外,李二狠狠朝門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他娘的,還跟老子死撐是吧?再不把門打開。待會兒咱們沖進去後雞犬不留!”

門內安靜了片刻,接著爆發出一陣喧天的哭聲,西廠眾人一邊哭著求外面的錦衣衛兄弟饒命,一邊卻仍死死抵著大門。不敢松懈半分。

秦堪不知何時站在李二身後,忽然冷冷開口道:“數千人馬破不開一扇大門,咱們的錦衣衛是不是越來越沒用了?”

李二等錦衣衛紛紛一凜,垂頭大氣也不敢喘。

又沉默了許久。秦堪忽然冷冷道:“你們繼續撞門,其余的人放火。今日這西廠本侯破定了!”

李二愣了一下,接著抱拳興奮道:“是!”

將頭一扭,李二怒吼道:“弟兄們,都聽到了?侯爺有令,放火!”

很快,無數支火把如流星雨一般朝西廠內扔去,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與此同時,粗木樁終於不負眾望,將西廠大門撞開了,錦衣校尉如猛虎下山,揚著刀呼喝著沖進了大門,一時間慘叫,火光,怒罵交織成一片。

既然有秦侯爺在外面遠遠掠陣,今晚錦衣衛徹底放開了手腳,沖進西廠的校尉一陣刀劈劍戮,西廠番子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百余名番子拼命護著幾位大档頭朝後門撤去,可眼下已四面楚歌,不論撤向哪裏,終究難逃生天。

此情此景,與當初血洗東廠時何其相似,幾乎是歷史的重現,同樣的刀光劍影,同樣的哭爹喊娘,同樣的大火沖天……

戴義一臉慘白站在秦堪身前,目瞪口呆看著錦衣衛如狼似虎般大殺四方,一顆心懸得老高。

現在他可以肯定,劉瑾必然派人在天津招惹秦侯爺了,而且瞧眼前這幕比地獄還慘的景象,戴義還可以肯定,劉瑾招惹得很厲害,激起了秦侯爺濃濃的殺意,西廠番子的人命才是侯爺發泄怒氣的缺口,人不死幹凈,侯爺怒氣熄不了。

再看看身旁面噙冷笑的秦堪,戴義頓覺遍體生寒,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無論跟誰說話都是客氣而有禮,感覺如沐春風,光看表相十足的正人君子,就是這樣溫文如水的人,一旦動起殺心,卻瞬間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像狼,毫不留情地撕碎一切他想撕碎的東西。

可怕!

戴義忽然對秦堪生出這樣一種心態,仔細一尋思,這位侯爺其實比劉瑾更可怕。

秦堪眼角的余光斜瞟著戴義眼中漸漸生出的畏懼神色,不由暗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