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欲求翻案

“唐寅?”朱厚照茫然地睜大了眼。

很顯然,名滿江南的唐大才子,他的名聲還沒到上達天聽的程度,朱厚照從幼時春坊讀書開始,授他課程的,教他學問的,全是朝中有名望的老臣鴻儒,一正經的道德先鋒,他們教給朱厚照的只有聖人之言,儒家學說,正經學問之外的東西,他們是絕對不會讓朱厚照知道的。

唐大才子的名字顯然被老臣鴻儒們排除在正經學問之外。

一個考試作弊被革了功名終生不準再考,整日只知眠花宿柳,畫些不知羞的春宮聊以度日的家夥,鴻儒們怎麽可能在朱厚照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汙染了東宮太子那顆幼小天真原生態心靈?

“唐寅很有名嗎?朕為何從未聽說過他?”朱厚照對唐大才子產生了興趣。

能畫出這麽不要臉的畫兒,朱厚照覺得大家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

朱厚照沒聽說過的名字,劉瑾卻不可能沒聽說過,他是大明內相,又掌管著西廠,名滿江南的唐大才子劉瑾自然是熟悉的,他甚至興起過將唐寅納入彀中充其幕僚的心思,如今的劉瑾權勢已至巔峰,但是並非完美,他還欠缺很多,除了缺德以外,他還缺銀子,更缺聲望。

缺德沒法糾正,缺銀子隨處可撈,缺聲望就有點麻煩了,劉瑾聽從了幕僚張彩的建議,廣納天下知名的大儒才子為其西席幕賓,用這些人原具有的名望來堆砌他劉瑾的名望。

秦堪無緣無故送上唐寅的春宮,又有意無意地在陛下面前提起唐寅的名字,令劉瑾心中生出幾分警覺。

這孽畜又想做什麽?

聽朱厚照發問,劉瑾急忙恬著笑臉答道:“陛下,唐寅此人。老奴倒知道一點,據說此人徒具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虛名,這虛名卻是民間好事者生搬硬套而湊就,然而此人的德行卻頗為不堪,弘治十三年震驚天下的科考舞弊案,蘇州舉子唐寅和江陰舉子徐經便是涉案者,經內閣李大學士嚴查之後,下令削了唐寅和徐經的功名,朝廷永世不復錄用。於是唐寅從此縱情聲色,眠花宿柳,終日放浪形骸與江南妓女為伍,生活窘迫不得不以賣春宮畫為生,陛下。唐寅這人,不堪用……”

甭管秦堪這孽畜打著什麽主意,劉瑾決定什麽都不管,先攪黃了再說。

壞人的思維總是相似的,和秦堪的想法一樣,海運只能算是一杆子買賣,雖然有著共同的利益。但並不妨礙二人在別的事情上依舊保持敵對關系。

劉瑾話剛說完,卻見秦堪一臉奇怪地瞧著他,劉瑾白眉一揚,皮笑肉不笑道:“秦侯爺。雜家沒說錯吧?”

秦堪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劉公公明察秋毫,自然不會說錯的,不過……侯與陛下談論春宮風月。正是何等風雅之時,你卻一杆子插進來說什麽科考舞弊。什麽不堪用,……劉公公這麽恨唐寅,難道你洗澡的時候被他偷看過,然後畫了你的裸畫賤價到處兜售?”

劉瑾老臉都氣歪了,卻不料旁邊的朱厚照噗嗤笑出了聲。

“秦堪,你這張毒嘴真是……你就不能給劉瑾留點面子嗎?”

秦堪自然不敢將玩笑開得太過分,以前朱厚照便直接提起過他和劉瑾之間的尖銳矛盾問題,秦堪也答應了朱厚照一定和劉公公相親相愛,當著朱厚照的面,秦堪對劉瑾的態度還是頗為收斂的。

朱厚照接上剛才的話題,道:“拋開科考舞弊不提,這個唐寅終日眠花宿柳,醉眠溫柔鄉,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頗有宋朝柳三變之遺風……”

劉瑾剛才插嘴無故受了辱,此刻卻也不敢再多言了。

秦堪笑著附和道:“陛下說得正是,唐寅和柳三變至少有四個共同點,一是不給錢,而且妓女情願倒貼,這點最令人羨慕……二是窮得叮當響,三是都非常有才華,四是朝廷對他們的態度都是永不錄用。”

朱厚照總算聽出秦堪話裏的別樣味道了,皺眉道:“秦堪,你這是話裏有話吧?”

秦堪表情平靜地注視著朱厚照,道:“臣確實話裏有話,陛下,弘治十三年震驚天下的科考舞弊案,其實是一樁冤案,臣想翻案再審,求陛下恩準。”

劉瑾再也忍不住了,事情雖然和他無關,但他就是不想讓秦堪稱心如意,於是劉瑾嘿嘿冷笑道:“秦侯爺是否太武斷了?你覺得是冤案便是冤案?無憑無據的,便要將多年前的鐵案翻過來,難道咱們的大明律在侯爺眼裏只是擺設不成?”

秦堪也不生氣,反而非常誠懇地看著劉瑾,沉聲道:“劉公公此言差矣,我欲翻案重審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樁案子冤不冤,其實是有跡可循的,比如說,如果有人汙蔑劉公公與別人家的妻子通奸,我就一定認為這是冤案,那時我也一定會為劉公公上下奔走鳴冤,畢竟劉公公根沒這功能,這樣的汙蔑簡直豈有此理……不過如果有人告劉公公與別人家丈夫通奸,這個,我就要持保留態度小心求證了,畢竟這個事情嘛,劉公公還是頗具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