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狂傲跋扈

謀劃許久,成敗在此一擊,劉瑾不能容許有任何變數。

於是劉瑾開始給秦堪拉仇恨了。

李東陽和朱暉打架的第二天,京師又傳出令人震驚的消息,右副都禦史張乾昨夜被人刺死於府中書房內,身中六刀而死,致命的一刀紮進心臟。

正德二年似乎是個多事之秋,一波未靜,一波又起。

華昶滅門一案還沒有結果,轉眼間張乾又被刺了。

大臣們正有趨於平靜跡象的情緒頓時激憤起來,這種激憤的情緒比華昶被滅門更甚。

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住了秦堪。

眾所周知,華昶滅門一案裏,請求朱厚照嚴懲兇手聲音最大的便是張乾,幾天以後他便被人刺死於府中,若說不是秦堪主使,打死他們也不信。

沒人仔細思考這件事背後的玄機,處於風暴中心的秦堪正是步步艱難的時候,他怎麽可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指使屬下悍然刺死張乾?誰願把屎盆子朝自己頭上扣?

然而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大臣們卻不覺得秦堪這麽做有什麽稀奇。秦堪在朝堂的名聲並不好,文官們皆視他為殲佞,殲佞什麽飛揚跋扈的事情幹不出?劉瑾這兩年杖殺,斬首,重枷,諸多手法,害死了那麽多大臣,他顧忌什麽了嗎?既然秦堪和劉瑾是同一級別的殲佞,他悍然刺死張乾需要顧忌什麽嗎?

一件事,兩個結論,從邏輯上來說都行得通。

對政敵說殺便殺,大明立國百余年,何曾有過如此殘忍跋扈之輩?永樂時著名的大殲臣紀綱對付政敵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啊。

這次不等劉瑾的黨羽煽動,大臣們自發聚集起來,承天門外跪著的大臣規模大增,足有兩百多號人,他們的目的很簡單,秦堪必須死!他們絕不容許一個隨時隨地能殺他們的人活著。

在劉瑾的謀劃下,要求朱厚照嚴懲秦堪的呼聲,終於達到了巔峰。

……******

司禮監內濃郁的檀香縈繞,略顯陳舊的房子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帝國的權力中樞,反而有幾分佛堂的味道。

然而坐在司禮監的人既不戒殺也不吃齋,手底下還攢著好些條人命。

劉瑾是司禮監掌印,大明發生的所有重大事件都需要他最後一言而決,他不可能每天光琢磨著對付秦堪,他的大部分精力要放在國事上。

張彩和焦芳也坐在司禮監內,三人現在討論的仍是最敏感的話題,清查軍屯。

他們並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安化王造反就是因為劉瑾的這條新政,對極度渴望政績以求贏得陛下和朝臣對他刮目相看的劉瑾的來說,新政是一定要推行下去的,不管別人認為它怎樣的荒唐幼稚,新政終究是劉瑾目前而言最大的成就。

眼看死對頭秦堪快倒了,劉瑾的心情一直不錯,然而今日張彩卻有幾分憂心忡忡的味道。

“清查軍屯,丈量衛所土地,這些事必須抓緊推行,另外還有一條……”劉瑾眼角余光瞟了焦芳和張彩一眼,笑道:“咱們大明的地方官府可是一個大爛攤子,這兩年西廠收集的消息,地方官府搜刮民脂,強派苛稅,奴役百姓,貪墨官庫,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可不少,哼!都是十年寒窗苦讀掙來的今日風光,當了官兒就忘了當初受過怎樣的苦,忘了他們自己曾經也是老百姓,毫無顧忌地搜刮攤派,魚肉鄉裏,這些人是什麽?……是蛀蟲!是敗類!與他們同殿為官是雜家此生最大的恥辱!”

劉瑾說著說著激動起來,老臉迅速漲紅,一臉嫉惡如仇的模樣深得文官精髓神韻。

焦芳和張彩古怪地對視一眼,然後非常隱秘地同時朝劉瑾扔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世上誰都有資格罵貪官,唯獨你劉公公沒資格,整個大明誰有你貪得多?明明是貪官隊伍裏的總扛把子,居然好意思說跟他們同殿為官是恥辱……

焦芳人老成精,不論劉瑾怎樣激動他仍巋然不動如山。

待到劉瑾氣息平穩了,焦芳捋了捋胡須,笑道:“劉公息怒,劉公忽然提起地方官府種種弊處,不知有何打算?”

劉瑾端起茶盞兒啜了口茶水,這才悠悠道:“雜家覺得呀,地方上的文官們都靠不住,太不讓人省心了,這些朝廷蛀蟲每年要吃掉多少國庫內庫銀兩?反過來說,咱們太監可不一樣,太監無後,又是天家家奴,一門心思報效皇上,可謂既老實又勤奮……”

焦芳和張彩臉頰微微抽搐……

這話越說越不著邊兒了,太監是個什麽貨色難道天下人不清楚,你再怎麽往死裏誇自己,黑白自在人心,你有本事顛倒嗎?

“不知劉公的意思是……”

劉瑾沉吟片刻,緩緩道:“雜家打算將地方上的鎮守太監的地位提拔提拔,提到巡撫同級,以後這地方上的事,無論是衛所,政務,法度等等,大家都商量著辦,各自有了顧忌,有了監督,地方官府多少也能收斂一點,陛下的內庫每年也能多進項一些,省得馬永成那老貨整日裏在雜家面前哭窮,招雜家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