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安慶決戰(上)(第2/2頁)

正德三年九月廿三,朱宸濠的反軍與朝廷平叛王師終於在安慶城外擺開了決戰陣勢。

……

戰鼓隆隆,萬馬齊嘶,旌旗如林,氣貫長虹。

一片片鎧甲在清晨的朝陽中反射出刺眼的銀光,一柄柄鋼刃在晨風中透出濃濃的血腥。

兩軍相隔三裏遙遙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朱宸濠披戴明光鎧甲,騎在馬上看著遠處嚴嚴整整,不留一絲縫隙的整齊軍陣,感受著他們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淩厲殺氣,朱宸濠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王師到底是王師。有著橫掃一切的氣勢,擋在朱宸濠面前的似乎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它將他的野心徹底切斷在安慶城前,再也無法往前蔓延一步。

看著面前嚴整的敵軍方陣,朱宸濠臉頰抽搐了幾下。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和不安,迎著冰冷的晨風緩緩吸了一口氣。

他還能賭一次,此生最後的一次,那就是朱厚照的生死!

朱厚照若真的死了,再嚴整的方陣對他來說都只是紙老虎,一戳就破。若朱厚照沒死……

朱宸濠搖頭,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朝大將淩十一扔了個眼色,朱宸濠環臂立於中軍,緩緩閉上眼睛不言不動,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只能從他不停顫抖的眼皮能看出他是何等的恐懼。不安。

披掛鎧甲手執一柄開山大刀的淩十一收到眼色,立即策馬馳向前軍,在前軍的最前列勒馬,大刀半空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兒,然後沉聲吐氣喝道:“昏君正德已暴斃軍中,爾等仍不知嗎?百余年前永樂皇帝向寧王一脈許下重諾,江山共治之。今昏君已斃,爾等還不速速放下兵刃參見新君,更待何時?”

淩十一這番話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只是幾句陣前打擊敵人士氣的謠言也就罷了,可安慶大營裏很多將士都知道,自從皇帝從天柱山回來後便一直沒有露過面,任何人都沒再見過他,以前那個端著飯碗樂顛顛到處串門,跟將士們同吃同喝聊得熱火朝天的年輕皇帝再也沒見過他的身影,再加上最近軍中確實謠言四起。都在悄悄流傳說皇帝已死,只是寧國公和一眾勛貴大臣們強行壓下消息,秘不發喪……

世人皆知皇帝無子嗣,剛登基才三年,更沒有定下太子人選。若皇帝果真死了,他們現在在給誰賣命廝殺?誰是叛逆誰是正統?

淩十一說完後的瞬間,王師軍陣開始松動騷亂,軍心士氣很明顯地出現了動蕩。

朱宸濠見淩十一這番話竟起到了作用,不由兩眼大亮,放眼望去,敵方軍陣中雖有代表皇帝的明黃龍旗,但皇帝的鑾駕和一應帝王儀仗俱無,中軍主將位置只有一名穿著蟒袍的年輕人面無表情騎在馬上,靜靜地看著遠處。

這個身著蟒袍的年輕人赫然竟是秦堪。

朱宸濠呆怔了片刻,接著大喜過望,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難道說……正德小兒果真被刺死了?天助本王也!

扭頭朝淩十一投去一個無比贊賞的激動眼神,朱宸濠開聲大喝:“李士實上前!”

李士實策馬來到朱宸濠面前,在馬上躬身拱手,擡起頭時,表情和朱宸濠一樣興奮難抑。

“李先生,你速速上前勸說敵軍歸降,告訴他們,正德已死,本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叫他們放下兵器,本王登基後當重重封賞……”

話沒說完,一臉狂喜的朱宸濠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話頭戛然而止,狂喜的臉色迅速變得疑惑,接著鐵青,難看,如同活吞了只蒼蠅般瞋目裂眥。

只見騷動不安的王師軍陣內,兩排手執玉如意,金瓜,金錘,節杖,節鏜等皇帝儀仗的披甲武士從軍陣中分開了人群,辟出一條空曠的大道,緊接著,空曠的大道盡頭,一匹雪白奪目的白馬緩緩行來,馬背上,穿著金色鎧甲,腰配龍泉寶劍的朱厚照一臉春風得意,微微勾著嘴角,不緊不慢地側踢著馬腹,朝前軍陣中行去。

軍心士氣動蕩不安的王師軍陣內,諸將士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位朝夕相處的年輕皇帝,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高貴氣質,嘴角熟悉的略帶輕佻的微笑……

三軍陣前,將士們短暫的寂靜之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雜亂的歡呼聲最後化作了整齊的山呼。

“吾皇威武!王師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