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身陷困局

黃泥掉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王僚的死將秦堪推入了絕境,被京師文官千夫所指之時,只有秦堪和他身邊的親信才最清楚,王僚的死與他毫無關系。

盡管這個人很討厭,秦堪也暗自決定等風暴平靜以後,找個機會弄死他,但弄死王僚畢竟還只是個構思,構思沒付諸行動,有人卻幫他把事情辦了。

幫他的人自然不是明朝版活雷鋒,而是擺明了陷害他,本來秦堪已是四面楚歌,諸多參劾纏身,在這個萬分敏感的時刻,叫囂聲最大,表現最活躍的政敵王僚忽然死於非命,對秦堪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

王僚死得很蹊蹺,昨日散朝之後回到家,書房裏坐了一陣,家仆催請晚膳時,發現他已七孔流血暴斃在書房中,順天府仵作驗過屍後,證實王僚服用砒霜而死,書房中有打鬥過的痕跡,總而言之,現場被布置得連瞎子都看得出兇殘被殺死不瞑目……

這已不僅僅是一樁單純的兇殺案了,它代表著狂風暴雨的來臨。

順天知府瘦弱的小肩膀扛不起這麽大顆雷,文官和錦衣衛他誰都惹不起,於是二話不說將此事直接報給內閣。

王僚的死像久抑的火藥桶遇到了火星,京師朝堂頃刻間被點爆了。

……

大雪紛飛,寒風呼號,正德三年的年末,離過年休沐只有五日,原本應該喜氣洋洋的京師朝堂卻陰風陣陣,殺意盈天。

私自造船出海已違祖制,王僚的死更給了文官們一個誅除奸臣的絕好借口。

不願見到秦堪分潤海運的利益也好,不願坐視勛貴擰成一股繩勢力坐大也好。還有純粹對秦堪心懷惡感,只欲將其除之而後快,總之,不同派系各懷目的的文官們這次空前的團結,王僚被毒死府中的消息傳開後。雪片似的參劾奏疏同一時間飛進內閣,飛進司禮監。

這次參劾秦堪的奏疏措辭嚴厲多了,歷數秦堪自調任京師以來的種種罪狀,罪狀少則十余款,多則數十款,若這些罪狀果真屬實的話。秦堪至少可以被砍二十次頭,九族被誅五次。

群情激憤的文官們這次鐵了心要除掉秦堪這個禍害,內閣也彈壓不下來,李東陽致仕後,新的內閣大學士尚未補任,梁儲和楊廷和不得不將這些參劾奏疏全部發往司禮監。楊廷和沒做任何批示,而梁儲素來對秦堪頗有敵意,於是將奏疏發往司禮監的同時,梁儲又用藍筆寫了一張條子給張永。

這張條子自然不是對秦堪的表揚信,而是落井下石,乘著群情激憤的東風,梁儲不介意火上再添點油。

……***

北鎮撫司。

秦堪仍舊每日坐在鎮撫司二堂東側廂房裏批文辦公。他面沉如水無悲無喜,外面喧囂的喊殺聲仿佛對他沒有絲毫影響,眼睛只盯在案前的公文上,不時提起筆做兩行批示,候在外面的錦衣校尉便接過批示後的公文,飛快呈遞各地。

錦衣衛每日收到的各種情報公文不下萬數,經過下面的百戶,千戶,鎮撫使,都僉事等各級層層篩選後。擱在秦堪案頭的仍有數百份,這數百份公文情報皆與軍國大事,藩國動向,各地民變,市井流言等有關。

丁順站在秦堪的廂房前搓著手。急得來回踱步,欲進又不敢進。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裏面傳來秦堪不滿的聲音:“想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就滾遠,我門前的地都快被你磨出一條壕溝了。”

丁順一喜,急忙踮著小碎步走進去。

見秦堪穿著大紅色蟒袍氣定神閑地坐在案後批閱公文,丁順急得跺了跺腳,苦笑道:“公爺,您怎麽還坐得住呀,外面都快翻天啦!”

秦堪眼都沒擡,目光仍落在公文上,淡淡道:“誰要翻天?”

“還能有誰,那幫文官呀!今早王僚被發現毒死府中,朝中大臣皆說……是公爺派人幹的,六科十三道禦史紛紛上疏,要求陛下將你罷官削爵拿問,陛下今日稱病罷朝,這會兒大臣們都跪在承天門外磕頭不已,一定要為王僚討個說法……”

丁順一邊說一邊偷偷擡眼瞧著秦堪,神情猶疑不定,看來連他都覺得王僚的死跟秦堪脫不了關系。

秦堪仍淡淡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論,他們說是我幹的,拿出證據來。”

“公爺,這事需要證據麽?眾口鑠金之下,便不是公爺幹的,他們也有法子將這樁罪扣在公爺頭上……”丁順越說越氣憤:“太過分了!這種勾當原本應是我錦衣衛的拿手好戲,文官們什麽時候學去了這一招,現在反用在咱們錦衣衛頭上了。”

秦堪沒接丁順的話茬兒,換了個話題道:“前幾日叫你徹查與海商勾結牟利的京官,你查清了嗎?”

丁順一臉苦色道:“公爺,這事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查清的,海商皆在大明沿海城鎮,錦衣衛消息傳遞最快的只有飛鴿,查緝的天數再加上一來一往路上耗費的時日,少說也得十天半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