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使團進京

送禮這種事關鍵要看心意,心意到了,情分也就到了,至於這心意是搶來的還是坑來的……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一幅飽含國子監貢生血淚的書法完美書就,秦堪興致勃勃落了款,輕松蓋上了自己的私印,這幅筆走龍蛇頗具大家氣象的大字便歸在秦堪名下,左瞧右瞧,秦堪越看越覺得這幅字寫得好,而且本來就應該是自己這種大人物才寫得出的字。

依依不舍地命人將這幅字送到嚴嵩府上,再派人將嚇得差點失禁的倒黴貢生送回去,秦堪心中滿滿的滿足。

……

京師真正風平浪靜了,隨著五十余名文官鋃鐺入獄,這一次的朝爭也算劃上一個句號,天津東港重新繁忙起來,一艘艘巨艦的龍骨在東港一字排開,謂為壯觀,而京師的文官們卻集體失聲,作為朝爭的失敗者,文官們已默認了秦堪為首的勛貴團體參與海運的事實,朝會結束後的幾天裏,朝中竟出奇地安靜,再無一人參劾天津造船一事,顯然文官內部已不聲不響達成了這個無奈的共識,他們無法攔阻秦堪的意志,於是選擇了妥協。

歷經千辛萬苦做到了這個結果,秦堪自然不會跟文官們客氣,一道命令飛馬傳到天津,命天津東港加快造船速度,天津水師則勤加操練將士,演練火炮,行事縱稍顯張揚亦無不可。這本來便是秦堪拿身家性命搏來的勝利果實,如今該是品嘗它的時候。

兩天後的清晨,一行衣著怪異的人踏著黎明的曙光來到京師朝陽門前,他們人數不多,大約近百。每個人卻穿著一套頗為古怪的白色和服,時下雖是微寒早春,腳下卻踩著一雙木屐,百來人行走間踏踏作響,人人環臂抱著一柄長長的倭刀。騎馬行至京師城門口,未聽任何人招呼,每個人自動自覺地下了馬,定定站在城門前仰首望著巍峨高聳的京師城樓,仿佛被這座古城的磅礴恢弘氣勢所震懾,久久不言不動。狀若癡呆。

許久之後,為首一名三十多歲的日本男子忽然將倭刀擱在地上,然後跪在塵土裏,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式的大禮,身後的所有日本人也跟著跪下,守門的軍士驚呆了。沒等他們開口詢問,為首那名日本男子卻吐氣開聲,一張嘴竟是一口熟練的漢語。

“日本國後柏原天皇陛下使者知仁親王,日本國室町幕府管領細川氏使者細川澄元,日本國周防管領帶大名大內氏使者大內隆弘,參拜大明國天可汗皇帝陛下,蠻國藩屬家臣祝天可汗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席話說完,眾日本人實實在在面朝城門磕了三個響頭,磕得砰砰作響,城門前塵土飛揚。

……*

“公爺,日本使團已至京師,今早禮部尚書張升親至朝陽門外迎接,並由鴻臚寺正卿將其接引至鴻臚寺館暫住,太常寺四夷館派了三名通譯隨伴,等待禮部官員安排時日覲見陛下……”

丁順詳細地向秦堪稟報著日本使團的行止。自從上次秦堪一臉嚴肅地告訴丁順要正視日本這個彈丸小國後,丁順果真對其使團留意起來,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丁順眼裏。

秦堪不自禁地皺了皺眉,盡管在這個時代日本對大明宗主國畢恭畢敬,挑不出絲毫錯處。可秦堪受到前世一些慘痛歷史的影響,聽到“日本”二字便忍不住心生惡感,這種惡感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怎麽也扳正不了心態。

“三方使者都是什麽人?”秦堪淡淡問道。

丁順早就將日本使團的底細查清楚了,聞言如數家珍道:“為首的是日本天皇的第二子,知仁親王,他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代表細川氏大名的使者名叫細川澄元,是掌權大名細川政元的養子,代表大內氏大名的使者名叫大內隆弘,是掌權大名大內義興的胞兄,余者皆是三方家族武士,日本使團便由這三方人馬構成。”

秦堪眉頭皺得更深了,喃喃道:“日本國主的親兒子,細川氏大名的養子,大內氏大名的親哥哥,這幫日本人倒是誠意十足呀……”

丁順笑道:“果如公爺所言,這幫日本人對強國的態度足夠恭敬,從進京師到現在,不管誰跟他們說話都是先使勁鞠一躬,遇到官位高一點的更是如同給親爹上墳似的,今早禮部尚書張大人出城相迎,那三個使者聽說是我大明的禮部堂官,立馬不管不顧給張升跪下,連磕了九個響頭,嚇得張升老臉發綠,二話不說也跟他們一起跪下磕頭,這幫化外蠻夷不懂禮數,三跪九拜那是朝拜皇帝的禮儀,張升那老頭兒受得起麽?”

秦堪被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笑。

丁順嘆道:“好好的大清早,張大人沒招誰沒惹誰,無緣無故陪著日本人連磕了九個響頭,為了彰顯我宗主國寬宏氣度偏偏發作不得,說了幾句客套話,命鴻臚寺官員安排使團行止後拂袖而去,那幫日本人一連串的點頭哈腰道謝,他們還覺得大明的禮部堂官特仗義特謙遜,他們磕頭張大人也跟著磕頭,一點也沒比他們磕得少,兩夥人跟拜把子似的對著磕,難為張大人七十來歲的年紀,一大早磕頭磕得七葷八素,回了家腰都直不起來了,躺在床上直嚷嚷,說這幫日本人八成是故意謀害天朝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