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十年荏苒

良時光景長虛擲,壯歲風情已暗銷。

時光荏苒而過,如水銀般從手指縫中傾泄殆盡。十年寒暑,楊柳綠了又黃,周而復始。

已是正德十四年夏天了。這十年,大明這個帝國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都在潤物無聲中悄然改變著。

天津府在秦堪的一力支撐下,這十年來得到了朝廷政令上的傾斜照顧,而天津東港造出的各種商船戰艦,十年來不計其數,這些船只往來奔波於大明周邊各藩國,秦堪聚集朱厚照和兩京各勛貴的力量,各種勢力為海運保駕護航,海運早在向日本駐兵那一年便開始盈利,當雪花花的銀子一箱一箱擡進朱厚照的內庫和京中各勛貴的庫房,這股力量也越來越團結。

眾人皆是極貴之人,從小耳聞目染,見識不可能太淺薄,於是各家都慷慨拿出銀子,第二次海運擴張開始,這一次加入了更多的勢力,天津東港也更加繁忙起來。

一年時間,東港再建兩千料大海船四十艘,船艦盡皆下水,有的用作戰船編入天津水師,有的用作商船,用以裝載貨物出海,不僅是日本,周邊諸如朝鮮,琉球,暹羅,蘇門答臘,爪哇等周邊鄰國,皆在商船貿易範圍之內。

一塊蛋糕只有那麽大,皇帝和勛貴們搶去了,文官們的日子自然更不好過。

正德六年二月,京師文官在朝堂上終於動了第二次針對秦堪和海運的朝爭,這一次危機秦堪過得無驚亦無險。甚至根本沒有機會出手。

朱厚照和兩京勛貴已嘗到了大規模海運的甜頭,這比以往的單打獨鬥得來的利益高了不知多少倍,有人敢朝他們的利益伸手,朱厚照都忍不下去。

在朱厚照和京中勛貴聯手傾力一擊之下,朝爭很快被平息,此役包括京師和地方官府在內,共計百余文官被緝拿下獄,二十余名文官押赴菜市口問斬,鮮血迸濺,人頭落地之後。滿朝文武終於意識到。海運已是大明皇家不可染指的禁忌,誰再敢反對,得到的必然是鋼刀加頸。

皇帝動了真格,滿口正義道德的大臣們頓時熄了火。他們愛名聲。但更愛性命。

權貴們造船與各國貿易一事就這樣被大臣們無奈默許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權貴們大賺特賺,朱厚照的內庫一天比一天膨脹,朝會時的底氣無形中也硬了許多。遇到廷議過不了的政事,朱厚照一拍胸脯“朕出錢”,表情和語氣橫得比暴戶更暴,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十年來,外廷大臣們的氣焰漸漸低迷許多。

所謂千裏長堤潰於蟻穴,任何事物但凡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全線潰敗即在眼前。

正德八年十月,天津水師在朝鮮海域攔截下了一支民間船隊,扣下了十船貨物和一個名叫盛宏的寧波商人。

這個案件引了朝堂君臣又一次的大爭論,在秦堪極力的說服之下,朱厚照終於明白了富己和富民的差別,明白了民富國強的道理,於是這個名叫盛宏的商人在詔獄蹲了半個月的苦牢後被無罪釋放,朝廷不獎亦不罰。

不獎亦不罰無疑也代表著朝廷的一種態度,這種態度令天下商賈欣喜若狂,時隔不過兩月,一支支滿載貨物的商人艦隊揚帆出海,而天津水師亦得到了京師寧國公的親筆軍令,不得有絲毫為難克扣商人的行為,於是,沿海皆商的局面終於在秦堪這些年苦心經營布局之下,悄然開花結果。

此時此刻,開海禁已成了無可逃避的話題,再不開海禁,《皇明祖訓》裏關於禁海這一條便成笑話了。

正德九年六月,久不問政事的寧國公秦堪在朝會時遞上了一個奏疏,名為《時宜而勢,請開海禁疏》,奏疏掀起了驚濤駭浪,朱厚照與秦堪及京中勛貴合力驟然動,砍下四顆拼死反對的文官的人頭,封鎖大明海疆一百四十多年的禁海政策終於像一幢搖搖欲墜的危房,輕輕一推,摧枯拉朽般傾塌無存。

……

很多矛盾都是在積累中愈見尖銳的,矛盾爆之後便只有不死不休的選擇。所謂歷史,便是一部人命堆砌而成的血書,秦堪亦無法免俗,為了推動這個沉疴漸重的國家,為了自己曾經立下的誓願,他不介意殺人,甚至不介意自己親手舉起屠刀,幫他們位列仙班,刀下不論忠奸,不留凡世給自己添堵才最重要。

不僅是開海禁,日本也並不太平。

神機營總兵孫英率五百神機營火器兵登陸日本之後,日本舉國上下惶惶不安,各大勢力的大名們蠢蠢欲動,位處群狼環伺的境地裏,孫英不急不躁,一開始頗為安分守己的領兵駐守日本皇宮。

只可惜孫英實在不像好人,也不知被誰影響了,駐兵不到半年,他那顆不甘平靜的心便開始騷動起來,於是屢屢進宮覲見後柏原天皇,二人高談闊論之時,孫英意氣風,順嘴不小心挑撥了幾句是非,後柏原天皇遞國書請明廷駐兵自然也不是請天朝上國來他家吃飯這麽簡單,二人各有野心,於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