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興王抵京(第2/2頁)

少了一爪,便是皇帝和親王的區別,可謂雲壤。

朱厚熜在隨行太監的扶侍下緩緩走下車輦,道路正中等候的大臣以張侖和楊廷和為首,紛紛躬身長揖為禮。

“臣等,參見興王殿下。”

朱厚熜即位已是鐵定的事了,但他沒正式登基以前仍只是藩王,眾臣行禮亦無需跪拜,這是朝廷的禮儀。

既然還只是藩王,諸臣躬身行禮之後沒等吩咐便很自覺地直起了身。

朱厚熜如今才十二歲,可奇怪的是,不知他的父親興獻王請了哪一位絕世大儒教導這個兒子,十二歲的年紀竟表現得比朝堂的老狐狸更老辣。

看著面前那道巍峨高聳的京師城墻,朱厚熜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激動之色,隨即很快消逝不見,轉而換上一副天真無邪且焦急擔憂的模樣。

“陛下何在?可還安好?”

這是朱厚熜下車後說的第一句話。

滿朝文武心中怎樣的感覺秦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後一顆心像江中的石塊,沉入不見底的深淵。

如此年紀,問出一句如此恰到好處的話,該誇他少年老成,社稷有望,還是該提防此子心計城府深不可測?

楊廷和似乎也對這句話頗為吃驚,本是一句平常的話,但出自一個十二歲孩子的嘴裏卻從裏到外透著詭異,只因這句話說得實在太恰當了,恰當得連楊廷和這樣的四朝老臣都有些無所適從。

“臣等有罪,臣等萬死……”楊廷和猶豫了一下,終於跪在朱厚熜身前,語氣沉痛地道:“臣等不察,正德十四年七月中,內庫總管高鳳盜用司禮監印信和禦馬監虎符,私自調動豹房兵馬,竟將昏迷中的陛下偷偷運出豹房,至今仍不知所蹤……”

朱厚熜渾身一震,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皇帝失蹤,生死不知,教他這個新任的皇帝怎麽登基?名不正言不順且先不說,哪怕真正登基了,待不知哪年哪月那個失蹤的前任皇帝又生龍活虎地回來,那時他該禪讓皇位還是下令弄死他?若論大明的歷史,當年英宗皇帝被瓦剌活擒後放歸京師,還真玩過這麽一出復辟的把戲,事實證明英宗皇帝玩得很成功,三下五除二就將皇位搶了回來,他朱厚熜可不想步代宗皇帝的後塵。

有那麽一瞬間,朱厚熜甚至有種扭頭就走的沖動,正德皇帝失蹤對他來說風險太大了,生也好死也好,終歸在他掌握之中他才能安心登基,如今正德失蹤,這皇位隨時都有被顛覆的可能,而被顛覆的下場,橫豎都是個死啊……

腦海中心念電轉,幾番猶疑,幾番躑躅,然而朱厚熜終究沒舍得邁開打道回府的腿。

紫禁城裏的皇帝龍椅離他只有一步之遙,僅僅只有一步便可君臨天下,面南而王,享受世間唯我獨尊的地位,就差這一步的距離便要放棄唾手可得的九五極尊位置,換了世上任何人,誰會舍得?

迎著滿朝文武好奇打量的目光,朱厚熜垂下頭,神情幾番掙紮,漸漸恢復平靜,很快,他的臉上又露出孩童般天真的模樣。

“你是內閣首輔楊先生嗎?”朱厚熜看著楊廷和問道。

楊廷和躬身:“老臣正是。”

“厚熜給楊先生見禮了。”朱厚熜朝楊廷和長長一揖,楊廷和急忙還禮,連道不敢。

朱厚熜固執地行完禮,然後直起身問道:“敢問楊先生,陛下尚在,何故再立新君?厚熜年方未及弱冠,只聽內閣詔喚而來,至於叫本王來京作甚,卻一概不知,楊先生請看在厚熜年幼無知的份上,切莫誤了厚熜。”

話說得很文雅,但意思卻有點耐人尋味,翻譯過來的大意便是:你個老混蛋,皇帝都沒死你把我叫來,我來了你卻告訴我皇帝不見了,你想害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