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使臣將王命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刺殺道衍(第3/4頁)

出了偏殿,深夜的寒風令道衍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浩瀚夜空,無極無盡,神秘莫測,一如現在難辨的局勢。

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嗎?能走多遠?他所追隨的明主能否登上九五之位?他的畢生抱負能不能實現?

太多疑惑縈繞在道衍心間,雖落發為釋道弟子,然而他也只是個凡人,他漸漸感到了心力交瘁。

春來秋去,幾番寒暑,不知不覺,從洪武十八年初識燕王,到如今已整整十三個年頭,這些年道衍為朱棣出謀劃策,治軍管民,輔佐盡以全力,好不容易盼到先帝駕崩,王爺可以大展抱負,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好象突然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老了。

道衍確實老了。

他生於前元至元十五年,比朱元璋只小七歲,今年已是六十四歲了。

六十四歲,正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花甲之年,而他道衍,卻仍在為自己和明主的抱負奔波勞累,這兩年來,由於蕭凡的出現,他和朱棣屢遭打擊,備受恥辱,常常被蕭凡算計得手忙腳亂,疲於應付,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

六十四歲的道衍卻仿佛忽略了這句話,他到現在還不知天命,或者說,他不願順天命。

他的命運應該由自己決定,這是他所有抱負的源動力。

誰都希望青史留名,和尚也不例外,他自有他的雄心壯志。

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衛無窮填海心。

然而,壯志未酬身已老,他的人生還有幾年可等?大業何時可競?

一股悲哀的情緒霎時蔓延道衍的全身,他擡頭仰望夜空浩瀚蒼穹,悲涼的長嘆口氣,迎著深夜的寒風,他拉緊了衣襟,將頭縮在衣領裏,往住所走去,漆黑的夜幕下,一道蒼老佝僂的身軀緩緩走在王府花園內,那麽的孤獨,疲憊。

忽然,道衍腦海中感到一陣觸電般的刺痛,有警兆!敏感的道衍飛快擡頭,朝頭頂一棵古槐望去。

一望之下,道衍駭然失色,只見一名白須白眉的老人正倒飛而下,雙掌齊出朝他頭頂拍落,寂然無聲中殺招淩厲,無可抵擋。

一夜的歇息,蕭凡從大名府啟程了,家中的嬌妻翹首以盼,歸心似箭,他不想有片刻耽誤,大名府知府率衙門大小官員相送,武定侯郭英亦在其列。

官道上欽差儀仗旌旗蔽日,將士衣甲鮮亮,蕭凡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立於官道正中,與大名知府和眾官員辭別。

繁瑣的客套之後,蕭凡走到面色肅然的郭英身前,含笑道:“下官能從北平安然脫險,全仰仗郭侯爺率部相救,此番大恩,蕭某絕不敢忘,來日必有一報。”

郭英是個不苟言笑之人,聞言只是扯了扯嘴角,捋著白須道:“欽差大人客氣了,老郭是個粗人,不懂官場這些彎彎繞兒,聽說欽差大人只率三千親軍深入草原,把韃子大營鬧得雞飛狗跳,將韃子大軍引入燕王殺陣,為此次殲滅韃子立下首功,老郭生平佩服有本事的人,為欽差護駕也是老郭的本分,談不上什麽大恩,欽差大人莫客氣了。”

蕭凡想了想,低聲道:“郭侯爺的八萬兵馬還是駐紮在大名府外吧,下官回京之後,當請奏天子,調兵的行文兵部很快會下發到你手中,郭侯爺,你是護衛京師的第一道屏障,又是北進的第一批先鋒,進可攻,退可守,位置重要,責任重大,萬萬不可有失!”

郭英目光一陣閃動。

二人交談雖一字未提燕王,然而一切盡在不言中,心照不宣而已。

郭英抱拳正色道:“郭某深沐皇恩浩蕩,自當慷慨報國,郭某和麾下兵馬只聽天子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欽差大人放心便是。”

蕭凡哈哈一笑,與郭英拱手作別,然後轉過身,大聲道:“啟程回京!”

儀仗啟行,在官道上一字排開,曹毅騎著馬緊隨蕭凡的車駕,張紅橋已被蕭凡安排到馬車上躺好,太虛則拎著一壇老酒和一只油紙包著的肥蹄膀上了另一輛馬車。

直到儀仗緩緩啟行遠去,正與大名府官員聊著孔孟先賢的方孝孺這才驚覺,忙不叠的追在後面大喊道:“等等!老夫我還沒上呢……”

儀仗早已遠去,方孝孺氣急敗壞,攔了一輛馬車便朝蕭凡追去。

“蕭凡你什麽意思?走也不叫我,你讓老夫怎麽回京……”

……

儀仗隊伍裏,蕭凡掀開馬車的簾子,問緊隨其旁的曹毅:“咱們人都跟上了吧?”

曹毅想了想:“紅橋姑娘在你後面的馬車,你師父上了另一輛馬車,三豐老神仙未歸,……大家應該都在隊伍裏了吧。”

蕭凡皺著眉沉吟道:“是嗎?我怎麽老覺得少了誰似的……”

曹毅也皺著眉:“是啊,我也覺得好象少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