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朝堂(第3/4頁)

“敕命:金陵府尹陳久霖,治下不力,致使城內命案頻發,盜賊猖獗,百姓惶然,今上特旨,革其金陵府尹一職,打入天牢,著刑部問罪,大理寺會審。即日凡京城四門之內,一更…,至五更…實行宵禁,全城無論官員百姓,犯夜者即鞭笞二十後入獄。欽此。”

這一道布告發出,如同在平靜的湖泊中投入了一塊巨石,整個京城人人皆惶。百姓們關上家門議論紛紛。

“命案頻發,盜賊猖獗?……沒這麽嚴重吧?咱們天天待在京城裏,沒聽說發生過什麽命案呀,盜賊更連影兒都沒見著。”

“是呀,若說這世道確實艱難,但也沒布告上說得那麽邪乎吧?好好的還宵禁,以後咱們晚上串門子都不行了,咱京城可有好幾十年沒宵禁過了,開春的時候突厥大軍南下,連下數城,眼看就快打到京城了,皇上都沒下旨宵禁呀……”

“你們懂什麽?這布告裏有文章呀。府尹陳大人被撤,什麽命案,盜賊,那只是做給咱百姓看的借口,我估摸著朝廷裏最近可能要出大事,沒瞧見滿城的軍士嗎?看樣子這是要打起來了……”

“啊?真的?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可都是本份的百姓呀。”

“亂世之人,命如芻狗,咱們還是好好活著吧,不該咱們操心少瞎想。”

“唉……”

百姓尚且如此驚惶,京城的官員們就更加惶惶不可終日了。

能在京城裏當官的,都不是簡單角色,皇上發的那道布告,他們第一眼便從中看到了蹊蹺。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感到惶然。

所謂“命案”,“盜賊”雲雲,自然是騙不了明眼人的借口,關鍵是這道布告的背後,皇上究竟有何用意,調兵入城,實行宵禁,將陳久霖撤職查辦,在某些心中有數的官員眼中,皇上這一系列的動作,表明了一個足以震驚朝堂所有官員的態度。

皇上,要向潘尚書動手了。

布告公布的第二天早朝,注定是一個令群臣頭暈目眩的日子。

按慣例山呼萬歲後,群臣各自排班站好。由於近日京城內氣氛緊張,陰雲密布,群臣們心中惴惴不安,所以當皇上身邊的小黃門手執拂塵,高喝一句“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後,群臣們卻沒有一人出班奏事。他們有一種預感,今日的早朝,主角另有其人。

是的,主角確實另有其人。

等了許久之後,方錚不負眾望的越眾而出,一臉平靜的跪奏道:“微臣有本要奏。”

皇上清冷的聲音遠遠傳來:“準奏。”

方錚朝著文臣列班最靠前的一個空位置看了一眼,然後笑了笑。

那個位置是潘尚書的。如今潘尚書以年邁病重為由,辭了朝務,安心在家養病,所以朝班中屬於他的位置便一直空著,沒有哪個大臣敢站在那個位置上,那是潘尚書在朝堂中摸爬滾打三十多年才站上去的位置。

方錚收回了目光,低下頭恭聲奏道:“微臣彈劾太子太師,吏部尚書,成國公潘文遠。”

潘文遠,是潘尚書的名字,這個名字已有多年未被人提起過了。滿朝文武都稱他潘尚書,潘大人,潘太師,老大人,或直接稱恩師,就連皇上,也以“老尚書”稱之,從未直呼其名。

方錚這句話說出口,滿朝文武頓時驚呆了。

朝堂博弈,向來都是幕後操作,暗中指使。大臣之間便是有天大的仇怨,表面上仍保持著一團和氣,演給皇上看,演給別的大臣看,甚至是演給對手看。絕少有這樣撕破臉皮直接在金鑾殿上彈劾的,如果哪位大臣這麽做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失去理智了,二嘛,就是他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有把握將罪名落實在被彈劾的人頭上,否則沒人會這麽做。

方錚只是個五品閑官,而他彈劾的,卻是執掌吏部三十年,在朝堂上呼風喚雨,一手遮天,並且兼為太子恩師的潘尚書。

群臣們面面相覷,心中都存著同一個念頭,這小子瘋了嗎?或者,這是皇上要向潘尚書動手的一個信號?

金鑾殿內鴉雀無聲,群臣們的心提得老高,大氣都不敢出,等著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良久,皇上的聲音遠遠傳來:“方愛卿詳細奏來。”

方錚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當著群臣的面展開,逐字念道:“……微臣彈劾潘文遠之罪狀,其罪有十。一,欺君罔上,二,陷害忠良,三,貪墨受賄,四,結黨營私,五,圖謀不軌……”

一條條罪狀直指潘尚書多年來犯下的累累惡行,滿朝文武表情震驚的看著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跪在金鑾殿光滑的金磚地板上,面色從容,聲音平淡的念著潘尚書的罪狀。

“簡直是一派胡言!”

方錚控訴潘尚書的十條罪狀還沒念完,有人便忍不住出班斥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