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參劾

沈信的頭顱剛落地。數萬將士頓時嘩然,他們一直以為方將軍說要斬沈信,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卻沒想到,這位嬉皮笑臉,毫無正經的將軍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居然真的說斬便斬了,連台下的秦重將軍都沒攔得住。

眾將士被深深的震撼了,古來軍營之內刑罰向來甚重,很多時候要維持軍營的秩序,保證將士的士氣高昂,往往必須要靠殺人來震懾軍營中的不安分因子。

城防軍建軍多年,若說刑罰,也不是沒有,將士們犯了錯,頂多也只是綁在旗杆上暴曬,或者打軍棍,鞭笞等等,卻很少有人因頂撞主將這麽點小過錯而被斬首的。

很不幸,沈信將軍做了方錚用來立威的第一個倒黴鬼。

眾將士望著方錚的眼神立馬變了,由之前的輕視和嘲笑。變得漸漸充滿了敬畏。

他們仿佛現在才明白方錚身份的含義。那個使猴子偷桃,吐口水,灑石灰,打架全用下三濫招數的年輕人,他同時還是整個城防軍欽命的將軍,在這個軍營之中,他說了算,因為他的身後,站著華朝的皇帝。

沈信的頭顱仍靜靜的擱在校場的地上,沒人敢上前去收屍,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眼中仍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愕之色,仿佛還不相信方錚竟敢真的一刀斬了他。

望著這個一柱香前還活生生的頭顱,將士們都感覺到一股寒意,他們清楚的知道了,什麽叫軍法如山,什麽叫令出必行。

看著將士們的神色,方錚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的目的達到了。

“還有誰要質疑本將軍嗎?”高高的點將台上,方錚凝目四顧,沉聲問道。

寬闊的校場上鴉雀無聲,將士們站得筆直,眼睛直視前方。

“既然沒人發言,那本將軍再說幾句。”方錚頓了頓,向台下掃了一眼,沉聲道:“你們要記住!軍令如山,軍法。亦如山!當兵不是為了混飯吃,而是要時刻準備著打仗!你們每月吃的飯,領的軍餉,是誰發給你們的?不是你們的上司,也不是太子,而是皇上!皇上親筆聖旨,軍餉才會從國庫調撥出來,發到你們的手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有一國之君,才能讓軍隊為他效忠,你們不識字不要緊,但這些道理,卻不能不明白!”

眾將士聞言神情各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卻是滿臉不屑,更多的,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方錚心裏嘆了口氣,若想收服這數萬將士,不是殺個人嚇嚇他們那麽簡單。還需假以時日,循序漸進才是,非一朝一夕能竟全功的。

可是……京城巨變已近在眼前,他還有多少時間去收服他們?

碩大無比的軍帳內,方錚和秦重相對而坐。

秦重眼睛半闔,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入定了一般。軍帳內只有他們二人,氣氛異常沉默,二人都不知在想著什麽。

良久,秦重嘆了口氣,擡起眼皮,靜靜的看著方錚,淡淡道:“方將軍,恕末將說句不該說的話,你今日……實不該殺沈信的。”

方錚早被軍帳內的氣氛弄得心情非常壓抑,見秦重先開了口,壓抑的心情不由稍緩,聞言嘆氣道:“唉!誰說不是呢?年輕人,還是太不穩重了啊……”

秦重愕然:“知道不穩重你還下令斬他?”

方錚不好意思的一笑,望著秦重靦腆的道:“那什麽……我是斬了他以後才發現自己不穩重的……”

秦重無語:“……”

方錚朝他眨眼笑道:“秦將軍,你為何說我不該殺那沈信?”

秦重表情苦澀道:“沈信,乃是太子心腹,你……唉!你這次可是徹底得罪太子了。”

方錚一驚,隨即釋然,早在太子朝堂上推舉自己處理嶽州舉子葉文江被害一案時,雙方已經算是翻臉了,殺了這個沈信倒也無關緊要,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反正他與太子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方錚嘻嘻笑道:“秦將軍,這軍帳內只有你我二人,明人不說暗話,你,也是太子的心腹吧?”

秦重聞言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隨即頹然的低下頭,眼中掠過一抹深深的痛苦之色。

方錚看在眼裏,笑道:“秦將軍,良禽擇木而棲,這話是沒錯,可是……太子殿下這根木頭到底是不是好木頭,卻不得而知,秦將軍若想站得穩穩的,不妨多找一根木頭試試,我覺得我現在站的這根木頭挺結實的……”

秦重搖搖頭,什麽也不說,隨即神色忽然變得堅毅,淡然道:“方將軍,此事不必再提,秦某做事自有分寸。”

方錚一窒,情知今日與他談不出結果,不由有些挫敗感。

不過今日來這軍營算是小有收獲。雖說他這個將軍沒有得到所有將士們的認同,可至少方錚讓他們明白了軍法如山的道理,以後他們若被人煽動謀反,也許會想一想後果,沈信的榜樣還立在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