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橫掃千軍如卷席 第五十一節 虎威(第2/3頁)

覺華的銀庫統共就這麽大點兒地方,黃石離開正廳後不願意在院子裏吹風,結果就在庫房裏碰上了趙引弓。後者正端著賬冊仔細盤點著庫存的五十萬兩白銀。其他的幾個文官看見黃石進來後,都急忙站起來打招呼。唯有趙通判只是挑了一下眼皮,就一言不發的繼續忙著手頭的工作。

這情景讓在場的人都覺得有些尷尬。自從黃石來過銀庫後,趙引弓就風風火火地組織人手點銀子,自然誰都明白他是對黃石不放心。島上的其他官員也都覺得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就算黃石真把銀子搬走了,眼下也不是找茬打架的時候。何況這黃軍門明顯是仗著聖眷不講理的,大夥兒認為要打擊報復也得等打仗結束後再去內閣告黑狀。但趙引弓卻長嘆說:“庫銀都是國家所有,保衛它們是我的職責所在。”現在制造矛盾的正主就在眼前,他趙引弓還在那裏一五一十地點銀子,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黃石倒是很灑脫地似乎什麽也沒看見。他把剛才對那幾位將軍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問屋裏的文官們願不願意撤離。

“我們不走。”蹲在地上檢查一個箱子的趙引弓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語氣淡淡的仿佛就跟說不去吃早飯一樣。他把剛點好的箱子輕輕合上,在手裏的賬本上輕輕挑了一個勾,伸胳膊就去拉另外一個箱子,嘴裏卻毫不停留地說道:“本官守土有責,黃軍門不必多說。”

走回屋裏裏以後,又是領街的姚與賢拍著胸脯對黃石說道:“末將等計議已定,都要與黃軍門共進退,決不做臨陣脫逃地鼠輩。”

黃石的目光從另外幾個人臉上掃過,大部分都是憂慮與希望並存的緊張表情。但也有兩人躲在後面不停地流汗,其中一個人更是喉結反復上下滾動,不停地吞咽著口水,看向黃石的眼神裏充滿了乞求之色。

但姚與賢搶在黃石張口詢問前大喝了一聲,還同時用力地推了那人一把,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我們才剛剛說好了要同生共死,怎麽?一杯茶的時候還沒過,就要反悔麽?”

被問的那人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吭哧道:“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好了,”姚與賢回過頭來,對著黃石昂然說道:“黃軍門讓小船離開吧,吾等誓與覺華共存亡。”

天啟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經過全島男丁兩天的拼命工作,覺華島的防禦體系已經基本構建完成。寧遠前天響了一天地炮聲,到昨天下午就變得很稀疏了。今天一早黃石就按照天啟的要求,把尚方寶劍系在腰間,登上了為他搭起來的指揮台,俯視著前方的野戰工事。

這個指揮台高三丈三尺,底部是磚石和土壘,頂部是木制的梯塔,最上層是一個能容納十人的平台。黃石站在這個平台上,不僅能把整條防線盡收眼底,更能把冰面的幾裏遠景看個分明,同時還能得心應手地從兩翼的瞭望台那裏得到情報。

內衛軍官已經把黃石的大旗插上了指揮塔頂,丈六的大旗上寫著一列鎦金大字:“東江又副總兵”。這個旗幟上的稱號和陳繼盛的將旗有一字之差,“又副總兵”說明他是第二名獲得副將稱號的東江軍官。這也清楚地表明了黃石的身份。

棱堡、水平護墻和三道矮墻已經修好,最外面一道外墻基本就在冰、岸的結合位置上。每兩道外墻之間大概都有二十米左右地空隙,內側緊靠棱堡的第三道矮墻距離銳角棱堡的頂點大約有十五米遠。

大批的島上男丁正在擺放棱堡水平護墻間的拒馬和木柵欄,還在柵欄底部培上土,夯實來加固柵攔。後面還架著鐵鍋,輔兵們正在融化冰水準備澆灌加固這些柵欄和櫃馬。只有中間三十米長的柵攔沒有加固,這是要給步隊留著的大門。再往後二十米就是新建的大批草屋和木屋——長生軍士兵的住宅區和避寒處。

除了被服以外,這些屋裏也都準備好了布匹、木炭和燒水器皿。一旦士兵在戰鬥中負傷,他們馬上就能被轉移到這些野戰營帳中。軍醫胡青白還親自檢查過了所有的火塘,並且嚴格要求火塘要隨時點燃。在這種季節裏作戰,嚴寒能把最微不足道的小破口變成致命傷。

在黃石的印象裏,歷史上覺華關寧軍連鑿了三天三夜的冰。無數的人凍死、凍傷、凍掉手指。精疲力竭之時被後金軍隨隨便便一個沖鋒就崩潰了。所以自從昨天上午修好了三道矮墻後,黃石就下令讓四個營的關寧軍也進入休整狀態。這雖然稍稍拖慢了工程進度,但今天早上那七千關寧軍官兵也大都恢復了體力,可以精神飽滿地投入作戰了。

將旗一下下揮動著,數裏長戰線上的旗幟也紛紛應旗。望著身前的上萬官兵,如密林般的槍戟旌旗,真讓黃石有種豪情充溢胸腹,幾欲破體而出之感。應旗結束後,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太子少保、所向披靡的無敵軍神——黃石左手扶著尚方寶劍,右臂擡舉在身前,緩緩轉動著身體向四周的將士們擡手致意。下面仰望著他的數萬戰兵、輔兵頓時齊聲發出歡呼聲,就連島中的軍戶、婦孺和商人,也盡皆激動萬分。還有不少人已經被這氣氛感動得熱淚盈眶。